婚礼的日期是几位长辈翻遍黄历定下的——日期听起来也很吉利, 八月八。
沈棠和季归鹤的朋友都不算多,委婉地拒绝了季爸爸想要搞个大事请几百人的建议,邀请函分发出去,纷纷得到回应。婚礼没有向外界发出邀请,拒绝了想来现场直播的媒体。地点是季妈妈提供的, 在市郊的一栋别墅内, 前花园面积巨大, 自带泳池,请了米其林大厨, 酒水季家出, 还派了专车接送宾客。
沈棠思考了很久,也给沈筠发了邀请函。
本以为日理万机的沈总不会过来,没料到沈筠立刻答应, 倒让沈棠有些怔愣。
八月八日前晚,季归鹤再次整理宾客名单, 一一确认事务, 确定万无一失,转头正巧瞅到沈棠从浴室里走出来, 稍长的发梢滴着水,一张脸出水芙蓉般皎白优美。他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岁岁, 想不想穿婚纱?”
沈棠:“?”
沈棠和季归鹤对视三秒, 确定自己没听错, 也没听出开玩笑的意思, 思考半晌,善意地问:“你脑袋没出问题吧?”
季归鹤:“我没闹。”
沈棠面无表情:“我想看你穿。”
“想想我们的初见。”季归鹤摸着下颔笑,“你穿着小裙子,怯生生地看着我……唔,太可爱了。”
“谢谢。”沈棠将毛巾交给他,彬彬有礼地道,“我也记得你穿小裙子的样子,很漂亮。”
季归鹤接过毛巾,边给他擦头发边笑。
沈棠冒出个念头,嘶了声,满脸不可思议:“你该不会想咱俩穿着婚纱结婚吧?”
这也太耸人听闻了,一对男同性恋人公开结婚就够惊掉本国社会各界的眼了,还穿婚纱,吃瓜群众肯定要疯。
季归鹤挑眉:“也不是不可以。”
沈棠懒得和他扯淡,瞟了眼他身后的电脑,眼尖地发现屏幕上露出了一角婚纱,狐疑道:“别告诉我你偷偷订了婚纱了。”
季归鹤笑意温柔:“怎么会呢。”
沈棠往前凑去想看,却被顺势一把摁进前方等待已久的怀里,随即就被直接扛了起来。
“明天会很累。”季归鹤拍拍他的屁股,走到床边,直接把人扔到柔软的大床上,“今晚早点睡。”
力量悬殊过大,沈棠反抗不及,愤怒地扒拉开那只往他浴袍里摸的手:“那你在干嘛?”
“睡前运动,更容易入睡。”
季归鹤说得有理有据,扣住腰带,轻松扯开宽松的浴袍,开始进行科学实践。
电脑无声亮着光,半小时后,自动陷入了休眠。
隔天一早,季爸爸亲自开车来接俩人,到了郊外那栋别墅,几个造型师早就待位,一东一西分开俩人,给沈棠穿上早就定制好的西服,再打理他那头没怎么剪短过的头发。
漫长的两个小时后,沈棠被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鞋底精细地打理了一遍,精神奕奕,容颜如玉,站在徐临面前,接受挑剔的审视。
“袖口有点褶皱。”
徐临不满地发表了最终言论,挑了个算不上刺的刺,抬手抻了抻,盯了他一会儿,不舍地叹气:“你怎么就长这么大了。”
沈棠鼻头一酸,赶紧抱了抱他,含笑道:“我和小鸟都结婚了,临妈,你和盛叔什么时候让我喝喜酒?”
徐临浑不在意:“你们都是年轻人,我和他搞这个干嘛,老大不小的了。”
沈棠啧了声。
就是嘴硬!
沈玫等在外面,敲敲门提醒宾客都到了。
她这阵子没少往季家跑,与季小萌结交革命友谊,成功与偷偷追星的季豆豆枫红湾居会师。季妈妈一直想要个伶俐乖巧的女儿,看着笑容甜美的沈玫,心都要化了,态度慈祥温柔,一度让季家真正的仨儿女失宠。
小玫瑰混得可谓如鱼得水,嗑着瓜子逗季小萌,忽然瞅到门咔地开了,立刻放下翘起的二郎腿,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哥,你今天真帅!”
沈棠没少穿过礼服正装,适应态度良好,闻言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
季小萌娶嫂子的愿望被残忍地扼杀,惆怅地叼着棒棒糖,郁郁寡欢。
下了楼,季归鹤已经等待在客厅里,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沈棠,瞳孔深处似乎燃起了惊人的热度,随即又平复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唇角的笑意像是盛了蜜。
他直直看着沈棠走到自己身边,绅士地伸手让沈棠搭住自己的臂弯,轻声叫:“岁岁。”
沈棠还以为他想说什么,等了半晌没听到,侧头看了看他,含蓄地道:“帅哥,你今天更帅了,祝你越长越帅——我们该出去了。”
季归鹤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腰。
前院草坪上摆了不少桌子,香槟塔旁是精致的甜点,客人们大多相熟,不是商圈便是娱乐圈,甚至还有政圈的,三两聚着聊天,趁机会也能结识不少朋友。
洛遥沅的心思却全然没放到那上面去,她偷偷挪到人最少的角落,双手合十祈祷了片刻——知道沈棠和季归鹤今年结婚,她特地把今年的放飞自我狂欢日排到今天,左看右看,见没人注意自己,拿了块切块完美的奶油小蛋糕塞进嘴里,三两口吃完,心里是满满的幸福感。
怎么会这——么好吃!
洛影后泪花都要出来了,一年到头吃草,终于今天尝到了人该吃的,抹去唇角的奶油,见不远处有人冲她打招呼,掩唇优雅地点头示意,等他移开视线,又拿起块点心塞嘴里。
可惜流年不利,这回还没咽下去,身后陡然传来道冷冰冰的声音:“洛小姐。”
洛遥沅:“……”
洛遥沅哽了一下,忽然有一种上课偷吃东西被班主任逮到的惊悚感,拼命将那块蛋糕咽下去,眼泪都差点冒出来,飞快擦了擦嘴角,回身露出个惯常的标准笑容:“小季总,请问有什么事吗?”
其实不提沈棠和季归鹤的关系,她也在酒局上见过季豆豆几次。
对这位充满了女王气场的季氏二把手,她充满了敬畏之情。
面对女神,季豆豆有些紧张,于是脊背更加挺直,语气更加冷硬:“婚礼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洛遥沅从容点头,然而步子还没迈开,季豆豆又指了指她的唇角:“这儿有奶油。”
洛遥沅:“…………”
优雅的洛影后接过她好心递来的帕子,微笑着说完谢谢,边擦嘴角,心里边流泪。
完了,形象毁了。
季豆豆盯着她低垂的眼睫,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
……女神真是太可爱了。
婚礼请了乐团现场奏乐,季妈妈亲自上阵弹钢琴,随着一曲悠扬轻快的《stepping on the rainy street》响起,沈棠和季归鹤挽着手,从人群中走过。
徐临和盛洵站在一起,又是欣慰又是怅然。盛洵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早该放手了。”
徐临听着悠扬的钢琴曲,又叹了口气。
盛洵盯着他,猝不及防问:“我们结婚时也弹这首曲子?”
徐临下意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羞恼地压低声音:“谁要和你结婚?”
盛洵幽怨道:“这么多年了,你连个名分也不肯给我吗。”
徐临梗着脖子,想说“老大不小了整这些干啥”,盛洵提前截断他的话头,自言自语:“结婚前就把证领了吧,想去瑞典还是荷兰?”
“……”徐临放弃和他交流,再一抬头,沈棠和季归鹤已经交换了戒指。
伴随着周围善意的欢呼打趣声,他们在一片祝福声中,望着彼此,执手深深一吻。
徐临目光微闪,想拉盛洵的手,犹豫了下,没好意思,手偷偷往回缩,蓦地被一把攥住。
盛洵侧过头,冲他一笑:“看来你喜欢荷兰。”
徐临简直没脾气了。
长长的一吻结束,沈棠脸颊稍红,看了看手里精致的捧花,小声道:“小鸟,把这玩意扔临妈怀里,扔准点。”
季归鹤欣然应允:“简单。”
他拿着捧花转过身,环视众人。沈棠趁机四处瞄了眼,在角落发现了沈筠,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在众人的欢呼声里,季归鹤举起捧花,轻轻巧巧地一扔,正巧落到徐临怀里。徐临手忙脚乱地接住,愠怒着与沈棠对视一眼,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儿子冲他眨了下左眼,做了个口型:“大胆一点。”
他觉得手里的捧花烫手极了,想扔给其他人,却被盛洵按住,含笑道:“孩子的一片心意,别辜负了。”
徐临斜了他一眼,手指缩了缩,最终还是没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