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阿岱没料到他竟然毫不犹豫直接就敢在新年大宴上翻脸,再加上酒盅速度实在是快,连偏头都没来得及就被砸中额角了。
常阿岱呆了呆,他是喝得多了,积了点酒半醉了,想着襄贝勒今年行事可是同以前大不相同,所以才巴巴地跑来试探试探。
他本意就是想激一激博果尔,没成想不注意下话说重了,额头上挨了一酒盅才算是醒了,感觉到头上刺刺地疼,抬手一摸,感到额角处裂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博果尔砸了他似乎还不解气,拳头都直接捏了起来,照着常阿岱下巴就砸了过去。
旁边的人都唬了一跳,坐在对面的济度第一时间站起来,给几个交好的宗亲连使几个眼色,便匆匆赶来劝架。
他费了一番力气才跟弟弟勒度合力把博果尔拉开了。另有人去拉常阿岱,常阿岱都被劈头盖脸地揍懵了,比起博果尔来可配合多了,乖乖被庄亲王博果铎拽走了。
“大好的日子,你又做什么幺啊?”济度顿了顿脚,怒道,“他有酒了,又一向拎不清,你还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不要脸,你这是不要命。”
常阿岱下巴和眼眶都青了,最关键的是额头上还一道血痕,这都见血了,这模样要是皇上追究起来可就坏了。
济度知道常阿岱这人嘴贱得不行,可博果尔要找回场子来,哪怕出了宫门套麻袋把人狠揍一顿呢,总比在乾清宫正殿上动手好啊?
博果尔把他和勒度都推开,整整被揉皱了衣服,冷笑道:“用不着你管,打就打了,难道还怕他不成?”
济度细看他面色都有点青白色,可见是气得不轻,不知道常阿岱说了什么,但看这样一听难听得不行,让勒度来安抚博果尔,自己看了坐在博果尔旁边的信郡王多尼,后者叹了一口气,对着他摇了摇头。
博果尔和常阿岱说是压低了声音,也不是在大殿上咬耳朵,多尼紧挨着博果尔坐着,当然也听见他们说的是什么了。
要多尼说,这事儿要怪也是怪常阿岱嘴巴不积德,说话实在难听,换了他也受不了,不过顾忌场合,可能会把火憋回去,博果尔气性大了点当场就翻脸了。
济度见他这样,就知道常阿岱该打,便也不再说什么,看向伺候常阿岱的贴身太监:“巽亲王喝醉了,还不扶去偏殿让他醒醒酒?”
小太监吓得腿都软了,见常阿岱捂着额头不敢说话,急忙搀扶着他去偏殿了。幸好大臣们在酒宴上喝醉的事儿也不少见,专门给他们备了休息的地方,还有现成的醒酒汤备着,看谁喝横了给抬进来,就一碗灌下去了事。
济度看那边几个交好的兄弟们都劝着博果尔坐下了,方才带着勒度回去自己的位置坐下。他最近在外跟博果尔应该是不对付的状态,刚才出来阻拦还可以说是在履行这一辈老大哥的义务,现在冲突都平息了,他就该主动划清界限了。
倒是他坐下时看到博果尔抬头看了他一眼,济度想着看是不是再私底下开导开导他,常阿岱这种草包想什么时候整不行啊,别憋着气坏了自己。
博果尔其余时间谁都不理,自顾自埋头喝闷酒,旁边的多尼看起来数次想要跟他搭话,几次张口却又都憋回去了。
等到快到出宫的时辰,福临让吴良辅出来说了一声,大臣们才纷纷起身离开。宗亲们是走在最前面的,博果尔的面色此时已经看不出异样来了,多尼方才上前走在他旁边:“博果尔?”
博果尔对着他笑了笑,微微一摇头:“我没事儿。”常阿岱嘴巴不积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人看着牛气,其实真动起手来胆子着实不大,博果尔敢在大殿上直接动手,就是认定了他不敢打回来。
果然常阿岱挨了两拳就老实了,一句话都没敢再说,被旁人一劝也就顺水推舟,赶紧跑到偏殿去躲着了。
博果尔倒是不怕他回头记恨自己,常阿岱这种小人欺软怕硬的,最多就是敢背地里来点阴招——没看这人就算看不惯岳乐,一开始也得先专门设宴款待他,挑拨济度和他去跟岳乐掐,等岳乐浑身是包了,他才敢在后面追着咬。
博果尔在这一辈的宗亲中年纪算是垫底那一档的,济度大了他将近十岁,常阿岱大了他快二十岁。
年纪小资历轻,难免不受人重视,尤其他之前也没表现出多大能耐来,宗亲们轻视他都习惯成自然了。
他这两年做出的政绩着实不少,谁都得承认襄贝勒是有本事不假,可绝大多数宗亲对他的定位还在于“小弟”一档上,亲热有余,恭敬不足。
董鄂氏都跟福临搭上头了,留给他的时间最多也就有两年,博果尔没耐心一点点刷高自己在宗亲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最便捷有效的方法就是杀鸡儆猴。
博果尔一开始中意的杀鸡对象本来不是常阿岱的,这个人选身份有点过高了,但谁让对方正好犯贱撞到他这里,不把握住机会狠揍他一顿,博果尔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反正理亏的不是他,别人最多也就觉得他气性大莽撞了点,真正丢脸丢大发的人是常阿岱。
博果尔虽然在席上装模作样喝闷酒喝得略多,但心情着实不错,一路到宫门口,上了马后又等了一炷香时间,才看到女眷那边散场。
娜木钟在赫舍里氏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眼睛发亮,面泛桃花,看模样喝得也不少,博果尔赶忙下马迎了上去。
娜木钟见他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含笑拍了拍儿子的手背:“额娘盼着你有出息,太高兴了,其余一点事儿都没有。”
博果尔让随侍的人先把自家额娘扶上马车,就见赫舍里氏带着几分惶恐地上前来请罪:“都是我不好,没能拦住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