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仍然不适,一下床小腹便抽疼得厉害,江颖便让他在床上躺着,什么都不用干,一日三餐与每日不得不按时吃的药皆是江颖亲自端来,此外,冷蝶儿再未出现过。
任鹏飞在屋中静养,不时听到外头有人声,便猜出这个小院里可能住着不少人,只是不知为何,除了每日出现的江颖外,竟没有一个人进入过这间屋内。
虽然奇怪,可任鹏飞也略有些庆幸,既然连冷蝶儿都知道他以男儿身怀孕一事,那么这院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他们不知道又是何种面目,是惊恐还是嘲弄?
尽管这条路是任鹏飞自己选择的,但是他却可以预料这种事如果公之于众,将会出现的种种可能——冷嘲热讽还是好的,最有可能是被世人排斥,甚至于被视为异类或妖孽,想尽办法铲除。
他不得不承认,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所以他宁可避着躲着——
就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任鹏飞最后只能自嘲地这么自我安慰。
鹏飞,你以前来过贵州吗?
没有。
似乎是怕任鹏飞寂寞,江颖总是尽量陪在他身边,然后聊些不着边际的话,似乎也是在享受他们之间难能可贵的温馨。
你知道么,因为地势险峻蛇蝎丛生的关系,贵州的山地很少有人进去,也几乎没有人知道藏在险恶环境深处的人间仙境,留在这里的这几个月,我发现了不少好地方,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去看看。
好。
任鹏飞点点头,问道:聂颖,在贵州的这段时间,你想得最多的是什么?
江颖笑了下:想你。
任鹏飞一愣:想我什么?
想你现在在做什么,想你听到我的事会如何,想你知道我死了,会不会松一口气……
任鹏飞伸手握住他的手,不是很用力,却很坚定,他直视他的双眼,说,聂颖,说实话,如果是一年前的话,或许真的会松一口气……担心青青的事情会暴露出去,担心万恶谷的一切又会重演,担心他的继续纠缠,甚至很残忍的希望他就这么消失,可是,现在的我不会,他摇头,不会……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聂颖,把孩子生下来后,我会去找你……
江颖一直不说话,沉默了半晌,忽尔笑了出来:不要说这种意气话,不会的,不值得……你是天下第一城渡厄城的城主,恁地意气风发、盖世无双,你是人中之龙,鲜人能及,不值得为我这样一个丧家之犬这么做……
任鹏飞叹息:聂颖,你又在故意气我了,我早说过,我已经不是城主了……
那又如何,渡厄城终究仍是任家的。
任鹏飞蹙眉,伸手抚上小腹,一脸扭曲地缩起身子,吓得江颖赶紧查看: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是。任鹏飞实在忍不住想瞪他,你故意气我,我一生气肚子就疼!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江颖手忙脚乱,又是运气又是轻抚他的小腹,不过片刻便弄得满头大汗,看在眼里的任鹏飞又好气又好笑:难怪程飞总爱使性子耍小把戏,原来看人为自己着急,心情这么好。
等江颖急得就要跳下床去找人,任鹏飞地一把拉住他,想了想,把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说:不要去找人了,你摸摸就不疼了。
江颖何其聪明,看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刻明白自己被耍了一道,却完全无法生气,低头看着覆上他小腹的手,半晌之后,爬回床上,在他耳边低声说:下回不要用这种事骗我,好吗?我会被吓死的。
任鹏飞不禁一怔,深深看他一眼,鼻子不禁发酸,伸出双手把他用力抱住:对不起……对不起……
喝过药后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可在迷糊之间似乎听见什么,睁开眼睛一看,江颖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任鹏飞挣扎起身,小腹于其间一阵一阵地抽疼,他只能扶住腰把这股疼痛忍下。
比头一次还疼得厉害,当初都有六个月了,身子才会这般痛苦和疲惫无力,任鹏飞心想,是不是少了鬼婆婆的每天比让他喝的药汤的关系?
而且在孕前,鬼婆婆每天会让他泡数个时辰的药澡,现在因为鬼婆婆已逝,这些事情都被省略了。虽说孩子是有了,但任鹏飞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这孩子——保不住。
这些事情任鹏飞没有同江颖说,除了认为说了也没什么用处外,也实在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担心受怕。
而且任鹏飞自己也有打算,等江颖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就带着青青、哑姑与他一道回万恶谷,想必当年鬼婆婆屋中应该会留下些相关的药方或是书籍,按药方所写抓药吃下,应该能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