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鹏飞的绝食和一般人明面不吃饭菜,背地里偷偷吃点心或喝水充饥不同,他是真真的滴水不沾,就算是铁打的人三天下来滴水不进,脸色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所以江颖到来时,任鹏飞的脸色泛着难看的青白之色,可一双眼睛望向他这一处,依然浩瀚幽沉得令人难以自拔。
其实江颖不知道,这时候的任鹏飞平静外表之下一丝一丝的悸动——他以为江颖会在他饿昏之后才会过来,可不过三天,他便来了。
门口由外被人推开,江颖站在门前,深深看了一眼他,两人一阵无语对视,随后让出一条道,很快便有人陆陆续续把饭菜端上来,一会儿工夫便把整张圆桌摆满。
待其余人等退下,江颖方走进屋中,反手把门关上,来到圆桌的另一边,坐到任鹏飞对面。
为什么不吃东西?江颖的视线落在面前香气腾腾的菜肴上,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任鹏飞一愕,遂才答道:不是……
那是住得不习惯?
任鹏飞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任鹏飞看着,眼中一片沉静:江颖……不,聂颖,为什么你现在不装下去了?
除了一张脸不同外,此时的江颖和京城时的聂颖不论是态度抑或是声音,都没甚什么差别,所以任鹏飞才一愣,他之前还在思考要如何让江颖承认他的真实身分,否则事情没法再谈下去。
可是他现在就这么轻易……不,是根本就没有任何遮掩的就承认了。
江颖拿起一个空碗,一双筷子,夹了几样菜放进碗中:用了江颖这个名字,我就知道,聪明如你,怎么会猜不出我的真实身分?而且,若我说我从来都没想过瞒你,你信吗?
任鹏飞看着他平静的脸一时无言,半晌才低声说道:你不怕我把你的事情透露出去?
我不在乎。江颖手中的筷子一顿,伸长些许夹了块凤梨。
他的这句话回答得既轻且快,任鹏飞朝他看去,心中几分寂寥:他的不在乎,是不在乎事情成败,还是不在乎他这个人?
空碗不一会儿便堆满各色各样的美食,江颖放下筷子蓦地站起来,绕到任鹏飞这边把碗放在他面前,任鹏飞盯着眼前的碗,又是一愣。
江颖则趁这个时间给他舀了一碗骨头汤。
你饿了三天,得先喝点汤水垫胃,否则肚子会难受。
任鹏飞还是呆坐着不动,江颖稍侧过脸,望向另一处,想了想后,又道:我不会动渡厄城,你不用担心了,这段时日你先委屈些,等风头过去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巴蜀。
说完,江颖提脚便走。
等等——
匡!
待他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时,任鹏飞才醒过来,深怕他这一走再见更难,任鹏飞猛地起身想去拦,却不慎撞上摆满饭菜的圆桌,江颖盛满摆在他面前的汤水大部分浇到了他的身上。
江颖闻声转过头去时,被汤水浇了一身的任鹏飞急着退后欲抖去挂在衣服上的汤汁,结果却踢翻了椅子,这时脚还踩错,被椅子腿猛地绊了一下,整个身子直接向后栽去。
眼前只是一闪,江颖已经飞身过去,在他的身体与地面接触前牢牢地接住了他。
怎么这么不小心!江颖的眉头顿时拧成一个川字。
没事。任鹏飞有些吃力地从他怀里撑起来,可能是起来得太猛,头有些晕……站稳脚后,任鹏飞看了眼汤汁淋到的地方,从小腹的位置一直到下摆,不仅狼狈还有些难受,于是他对江颖说,你等下,我先去换套衣服。
江颖握住他的手臂直接把他扯回来摁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你都饿得有气无力了,还管什么衣服,先吃东西!
说完,又拿另一个干净的空碗盛了一碗汤递给任鹏飞。好在下人送来的汤水很多,即便被任鹏飞刚刚那么一撞洒出一大半,剩下的也够让他喝到饱了。
任鹏飞没再说什么,接过碗跟喝药似地咕咚咕咚两三口就把大半碗的汤水灌进喉咙。
汤水略有些烫,却是刚刚好能下喉暖胃的那种烫,一碗乳白色的骨头汤喝下去,任鹏飞这时才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
身边有人,任鹏飞喝完东西,习惯性地把空碗一递,待江颖接回去放好才记起来这不是在渡厄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