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之气得眼睛一红,张嘴就往时尉的肩膀上咬。
羞耻和愤怒冲上了他的大脑,搅得他神志都要不清了。
路远之咬的是真的下了死力气,时尉只觉得自己的肉要被咬掉了一块。有那么一瞬间,时尉都想把路远之扔掉不管他了,真没见过这样不知好歹的人!
但是刚才撞见他的那一幕涌上了眼前,湿漉漉红眼睛还瘦瘦小小的少年人,眼里含着泪水,但透射出来的却不是害怕和虚弱,而是警惕十足警告十足的凶煞气。跟饿狠了要上去扑杀食物的小狼崽子似的。
时尉心一软,又想起那张黑白色的照片,放下了要把他扔掉的想法。
燕大的医务室差不多就是一个摆设,时尉只能是背着路远之往校外最近的医院跑。
时尉是吃过苦的,即便是上辈子腿断了之后,他也没少吃苦没少干体力活。
路远之给他在医院里存的钱很多,多到出院安上作为摆设的假肢后,还能再留上几百块钱。
但几百块钱,明显不够时尉后半辈子所有的吃喝嚼用。时尉想死,但他的命是付出了他全家的代价才保留下来的,他不能死。
两条腿虽然是一个摆设,但他还有一双手,还能再干活。
他在包吃包住的餐馆里打过好几年的工。作为切菜的小工,还是一个因为老板好心收留才能留下的小工,他是下了狠力气工作的,每天光是切土豆都要切掉上百斤,什么累什么苦都咬牙撑过来了。
路远之的咬合力不弱,时尉能明显感觉到渗出了血,刚想让路远之省省力气,结果肩膀上的力道就小掉了。
时尉有种不好的感觉,一扭头,路远之苍白的脸就垂了下去。
时尉暗道不好,又怕路远之醒来后自己狼狈凄惨的模样被人瞧去,便紧张地拢了拢他的脑袋,让他贴着自己,又将他有些长的头发扒拉了几下好挡住他的脸。
路远之知道自己在睡觉,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觉。他有些迷糊地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大脑清醒了一阵子,然后便陷入到了无尽的混乱。
“我要举报,余……是个走资派,她是个外国奸细!”男人粗粝声音在路远之的耳边大喊大叫。
周围很吵,场景好像是在他的大学宿舍,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一点大的地方能站下成千上万个人。
上千张嘴吵吵嚷嚷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路远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头一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宿舍里会出现比跟他人差不多高的雪。
雪很深,很冷,但这样的冷好像就是一个符号,路远之并不能真的感觉到多少的寒冷,只知道大脑和自己说: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