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折子(1 / 2)

卫明晅摇头道:“非也。是朕决胜千里。” 他到此时仍不忘吹嘘自己一番。

“陛下?”贺兰松扬眉,他虽心中不信,却只是露出疑问之色。

卫明晅摆够了谱,又喝了两口热茶,方道:“说来简单的很,我在后山林里藏了三万人马。”

“三万?”贺兰松惊骇莫名,“陛下怎么藏的?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卫明晅往后一躺,道:“无兵无将,如何能治国?朝里的文臣武将们,哪个不吃人?”

贺兰松不是蠢材,略一思索便知其中缘由,卫明晅幼龄继位,虽有两宫帮持,却在朝堂之上连连掣肘,黄易捷在边关作战,中书令把持朝政,连拱卫皇城的禁军都不在他手里,此时若当真有人犯上作乱,卫明晅便只能乖乖的下了金銮殿让位,无怪他要在凉西山上养兵,他忍住酸楚,黯然道:“这些年,苦了你。”

卫明晅将贺兰松抱在怀中,“不苦,有你在呢,江山美人呢,现下朕都有了。”

本来情意绵绵的说着悄悄话,卫明晅却突然说了轻薄话,贺兰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由生出些恼怒来,心念一转,往榻上一躺,便道:“陛下威武,原来连刀也没拔出来,不是见了那赤坎人,吓得腿软了吧。”

卫明晅耍威风不成,反而被贺兰松调侃了一番,当下欺身过来,撑着身子骂道:“贺兰松,滚起来。”

贺兰松一脚踢开身上的人,道:“血腥味熏的我头疼,快去沐浴。”

“哎呀,仔细着点伤。”

凉西行宫一战,威震朝野,卫明晅在凉西山上怒斩赤坎人一万,闻听血流漫山,染红了枫叶,淌满了溪流。

朝堂之上,再没有人敢轻视少年皇帝。京师中无数歌功颂德请上尊号的奏章如雪花般飞来,朝臣们各个义愤填膺,斥骂倪大义罪恶滔天、赤坎人悍戾凶残,折子上连番求肯要来行宫请安,被恒光帝一一驳了回去。众臣又道,行宫险恶,请圣驾速速回京,卫明晅只道战事虽了,仍需善后,回京之事,容后再议。

到得第十日的时候,贺兰松伤势大好,行走起坐皆已无碍,若非卫明晅拦着,只怕他早已换上侍卫服,出门戍卫去了。

卫明晅拿起朱笔,在折子上批了个“朕安,知道了。”顺手丢了出去,恨声骂道:“你过来,给我读折子。”

贺兰松却不上前,只道:“奏章上皆是国之要事,我不能看。”

卫明晅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狗屁要事,都是些空话大话,你来瞧瞧,这是给朕上万言书呢。”

贺兰松无奈道:“请安的折子,还能翻出什么花来,圣躬安康本就是国之重事。”

卫明晅不服气,拿过桌案上的一份奏章来,“来,来,瑾言,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们读书人写的。”

贺兰松委实好奇,不知是什么奏章看的卫明晅如此惆怅,低眉沉思了半晌,仍不敢去拿。

卫明晅把奏章摔到贺兰松身上,道:“怕什么,贺兰大人又不在,看看吧。”

贺兰松顺手接了奏章,却觉沉甸甸的,他咦了一声,到底忍不住,拿起来看时,但见那奏章竹纸长长的,约莫有上百开,粗略看来,怎么也有两万余字,他瞠目结舌,指着上面的字道:“这是请安折?”

卫明晅喟然叹道:“你瞧瞧里面写的。”

贺兰松便细细看起来,他自幼聪慧,能一目十行,饶是如此,这万言折子也看的头痛眼痛,看完了仍是不知所谓,“这奏章写的什么?为何我没瞧明白。”

卫明晅喝了口热茶,揶揄道:“怎么,难倒我们的无双公子了?”

贺兰松将那折子一撇,轻笑道:“几万字,竟只是问安,这位徐大人好生厉害,溢美之词连篇累牍,竟然,竟然没有一句重复,我实在比不过。”

卫明晅抚掌大笑,“贺兰公子认输了?”

贺兰松黯然道:“这是我朝的肱股之臣?你平日里看的都是这种折子?”

卫明晅摇首道:“不然,不说旁人,令尊的折子素来简便,那一手台阁体看起来便舒爽得很。”

贺兰松不置可否,他将堆在桌案上的折子收起,轻笑了一声。

卫明晅凑过来道:“笑什么,令尊大人的字,入不了你的眼?”

贺兰松道:“非是我妄议尊亲,台阁体虽是天下学子皆练的,但却实在丑的紧。”

卫明晅直笑的打跌,“好,说的好,想来咱们忠勇公的草书,瑾言定是喜欢的。”

贺兰松奇道:“我未见过黄将军的字,他也习草书?”

贺兰松自幼习草书,他的字冠绝当朝,当日会试殿试,众人皆是台阁体,惟他不改字,方未做得天子门生,若非文章锦绣,只怕连进士也做不得。

卫明晅收了笑,努力绷着脸道:“正是,忠勇公自负的紧,奏章从不劳烦旁人代笔,那字真像是一把草。”

贺兰松哑然,想了想才明白卫明晅弦外之音,不由失笑道:“皇上,你,竟然如此损人。”

卫明晅叹道:“但我宁愿看忠勇公的草书,也不愿看这万言台阁体。”

贺兰松又壮着胆子翻了几分奏章,越看眉头拧的越紧,“无怪你总折子到深夜,依我看,陛下,当由内阁拟定份章程出来,教教这些大臣们如何写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