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么来了?”耶律旭阳眼中满是惊喜,他厌倦了京城的喧嚣与嘈杂,当然还有那些士族大家们的伪善与争斗,开始学会欣赏孤寂中这种另类的美,虽然时常被人认为是孤僻与古怪,他也不在乎。
而在他远离京城的这十年之中,唯有陈锦鲲是他最看重,最欣赏和最谈得来的弟子。
他聪明、单纯却又不圆滑,跟自己有相似的理想和抱负,却没有士族子弟身上的那些坏毛病,比自己更有前途,每每看到他,耶律旭阳就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
若是当年自己也如同陈锦鲲那样低调、倔强又执着,是不是在京城就不会被其他人那样排挤和暗算,人生之路是不是就会平坦一些?也不至于落到发配到偏远地区当一个学监。
耶律旭阳每每看到他,总有一种想呵护幼苗般的感觉,所以对陈锦鲲特别的好,让书院里面的其他弟子竟有些眼红。
“学监大人好,新年未见,本想过年来拜访,但是下雪封山,又知大人喜欢清静,怕大人责怪,便没有来。今天见到大人,弟子祝大人身体安康,年年如意。”这算是今年陈锦鲲第一回见耶律旭阳,先恭恭敬敬行一个礼。
“好了好了,免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多虚礼,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不会怪你的。”耶律旭阳看到陈锦鲲满是欢喜,连忙把他引进屋。
这刚刚坐定,陈锦鲲便说出来意:“弟子此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麻烦学监大人。”
“哦?何事?”这是陈锦鲲头一回自己找上门,耶律旭阳很是奇怪。
陈锦鲲拿出了那封信,把如何遇上曾延亮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学监大人那眉头拧了一个死结。
“真有此事?”
“信在这里,大人可以拆开来看。”
可耶律旭阳却没有接过那封信,而是思索片刻,然后问陈锦鲲,“你觉得我当如何做?”
陈锦鲲不明白耶律旭阳的意思,吃惊的问:“大人,你不是一向厌恶那些贪官污吏吗?如今遇上这样的冤屈,难道不应该给曾延亮,给那些村民们一个公道吗?”
“锦鲲,如今我已没有入朝为官,哪怕是要惩治一个区区县令,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这件事情牵涉到知府,甚至更上一层的官吏,想必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惩治那帮贪官,会更加的难。”
“弟子已经想好,可以把书信和帐本一起交给巡监大人,巡监大人代天子巡访,这样的事情若是落到他们的手里,一定会上达天听,到时候何愁曾延亮的案子没人来查?”陈锦鲲胸有成竹的说。
可是,耶律旭阳看着陈锦鲲的眼神却有一些失望,“锦鲲呀,原来你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巡监是代天子巡访,但你知道当朝的三位巡监大人各是什么人吗?”
陈锦鲲摇一摇头,感觉今天的学监大人有一些不一样。
“这三位巡监大人有两位是士族大家,另外一位是皇上的六皇子。这些年士族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而皇室力量势微,虽然是三位巡监,但真正会替天子巡访的只有他的儿子。那两位巡监大人并不是皇上愿意指派的,只是迫于压力而已,当今朝廷有一半以上的官员都来自于士族大家,他们把持着朝权,皇上虽然几次三番都想削弱士族大家的力量,无奈他们盘根错节,无法一时根治,甚至有的时候还牵制皇上。”
“那曾延亮所告的知府大人,便是士族子弟,虽没有什么功绩,却在那个位置上呆了数年,甚至这渝县的县令也是士族家的伴读,这一伙人狼狈为奸,祸害多年,我也略有耳闻。只是现在正是非常时期,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
陈锦鲲不解的问:“那学监大人的意思是……”
耶律旭阳没有说话,缓缓的接过那封信,却并没有打开,而是拿到屋内的火烛上,付之一炬。
陈锦鲲惊呆了,没想到耶律旭阳会这样做,他大声的喊道:“大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