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释然(1 / 2)

鸽子 语旦 2700 字 14小时前

狭窄的房间内充满潮湿的空气,在昏黄的灯泡照耀下,比平时似乎又逼仄了几分。

床上的人折着腿靠着墙,盯着桌上那座擦得清晰明亮的化妆镜,僵直地坐了很久。

头开始沉沉地发痛,后来他终于开始有些撑不住,吞了几片药昏昏沉沉睡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打了个电话给盛越泽。

自从将人送回盛家,他们就没有再联系过彼此,像是有一层隔膜立在了二人之间,没人愿意去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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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像是还在睡,语气有些不耐:“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我想找你帮个忙。”他道。

那边沉默了两秒,说:“我最近很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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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随即被挂了,易畅发着愣看了一眼手机,心直直下沉。

他姐的遗物对方还明目张胆地拖欠着,看样子若是他继续放松下去,拿到已经是遥遥无期,当初做决定时的初衷也就不复存在了。

既然已经决定将来退出圈子,他也就不再需要如履薄冰,生怕得罪盛越泽。就算对方不能帮他解决母亲的事,至少他要尽快将遗物拿回。

按他的了解,盛越泽的忙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家喝酒睡觉,一种是在外游荡,后者他无法把握,但这次直觉告诉他,人应该还在家里。

他很快驱车赶到了盛家,在逐渐靠近大门的时候,刚好见到盛越泽的车出了大门向远处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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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假思索调整了方向盘,紧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他就跟着他到了目的地,是他上次养伤的疗养院。

他保持着距离避开对方视线,等着对方停好车下来进去之后才慢慢靠近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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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多加了两个保安,看见他时有些警惕,他便解释自己是先前的病人,今天这趟是来找医生谈话的,对方将他搜了个身后才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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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大厅后,他感觉到氛围明显比先前冷清了很多,花园里也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员工在修剪树叶和除草。

他沿着走廊慢慢走着,一路上没看到任何人,寂静得可怕。在他考虑要不要去找先前的主治医生打听的时候,依稀听到了走廊那边很轻的说话声。

他走近那个房间,到了门口。

宽敞的病房里,盛越泽正背对着他微垂着头,而床上那个戴着氧气罩身上插满导管的人,即使在这样的距离里难以辨认,他也知道是谁。

“今天我先来了,就跟你随便聊聊。”

男人的声音低沉无力,“我已经确定跟你的盛业撇清关系了,撇得干干净净的,你就不用再操那份心了。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都这样了还要管我在做什么。你还记得当初因为我自作主张回了国,你把我打了个半死吗?不过现在的你,应该没力气来打我了吧……说起来也挺可笑的,不管我有多恨你,心情最差的时候,我想到的还是你。坐在你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边上,我好像什么都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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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易欣吗,那个被你伤了的女人。我现在天天梦到她,你说我是不是完了,会不会和你一起完了?”

说到这里,男人突然停住了,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哽咽,“你也许不信,我见到妈了……那些人守着她不让我进去,哪知道我根本不在乎。我放弃得很干脆,就偷偷看了她几眼,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他妈不敢见她!”男人神经质地大笑了几声,哑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荒唐,原来我盛越泽还有不敢做的事……因为你我的整个人生都脏了,臭了。而你呢,就躺在这里安安静静死掉,什么都不用负责。”

易畅站在门边安静地听着,后脑勺缓缓贴上了墙。

他自然也恨那张床上的人,但他知道对于盛越泽而言,不管如何厌恶和憎恨,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此时此刻,站在只有一口气的父亲面前,他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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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忍不住羡慕他,因为当初的他,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房内的脚步声慢慢靠近,里面的人将门轻轻关了上去,没有看到门边有人。易畅回过了神,刚想推门进去,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耳熟的声音。

“关于遗产盛总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我想我们不需要讨论这件事,我哥会拿走他应得的份额。”是沈煜升。

“别在我面前装蒜,你早就已经开始打这个算盘了吧?你和你哥两个人,吃里扒外的本事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女人的语气异常尖锐,“现在董事会那群妖魔鬼怪把我贬得一文不值,可以啊沈煜升,你真是比谁都能藏!”

“嫂子,该说的我已经说清楚了,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需要冷静的人是你!你以为你这次得势了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做的那些龌龊事,你既然背叛了盛家,就不要怪我对你和你那个姓易的鸭子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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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字像一根针刺进了心里。易畅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了那个形象,是他在盛家见过的那个女人,盛越泽的姐姐盛天薇。

他不想再听下去,直接扭了房间的门把手走了进去,而眼前的画面却让他大脑瞬间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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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摘掉,脖子直直伸着,眼睛和口狰狞地大张着,在临近窒息的边缘吃力地呼吸。而一旁的人默不作声地拿着一个针管,全神贯注地将那尖锐的针头扎进了那只骨瘦如柴的苍白的胳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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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杀了盛广元?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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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让易畅冲了上去,用力握紧了对方的手想将那个针头拔出来。

盛越泽没有看他,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根血管,眼神里充斥着疯狂,低声道:“让开。让他早点死,早点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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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畅厉声喊:“你疯了吗?!他是你爸!是他生的你养的你!你快放开!……”

也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他感觉到他握住的手开始发颤,他再猛一用力,针头顺利从血管里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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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口深色的鲜血从盛广元的嘴里涌了出来,枯槁的面容和狰狞的表情让人万分心惊,接着他剧烈地咳了一声,易畅浅色的衣领霎那间染起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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