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易畅还在混沌的噩梦里。
他艰难地挺起身,发现自己还在之前的那张床上,身上盖了一条被子。
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是他妈打过来的,他马上接了起来。
“喂,妈……”
开口时他才发觉自己声音的嘶哑,电话那边道:“你在睡觉呀?”
“……”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咳了几声道:“睡午觉呢,怎么了?”
“哦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想打个电话试试,听你说说话。”
那边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想象到她有些腼腆的笑容,心里也暖了起来。娘俩聊着聊着,等他妈说要去酒吧演出了才挂了电话。
想到上次听到母亲唱歌时的情景,她的声线依旧,还是那么的温柔细腻。
时光流逝得太快,但大概是老天爷眷顾他,将他失去的这份亲情又还给了他。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万分的庆幸。
他想从床上站起来,但在抬腿的那一瞬,**就传来一阵剧痛,后方的粘稠感更是让他一阵反胃。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和沈煜升的第一次也并不轻松。双方当时都是个愣头青,他帮着对方胡闹,最后也是活该遭罪。
想到自己曾经那些幼稚的事迹,他不禁苦笑。
盛越泽大概是发泄完就离开了,留他半昏半醒地躺在床上。
一想到那个喜怒无常的变态男人,他心里就直发怵,连骂的力气都没了。
精神科医生?……
最需要治疗的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他撑起身体走出房间,看到斜对面有一个洗水池,心想应该就是卫生间了。
没想前脚刚跨进去,就听后面一个声音道:“起床了?”
易畅扭头,只见他腹诽的对象正一脸平静地站在他身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嘴角甚至还有些笑意。
他只觉烦躁,就当没看见一样往里面走。
盛越泽看着面前有些倾斜的背影,挑眉道:“晚上和钟鸣剧组见面,你收拾一下就可以去了。”
他转过身,睁大了眼问:“今晚见面?我怎么不知道?”
“临时决定的,”对方看了看他的腿,“你正好赶上了。”
坐在车上时,易畅不禁有些紧张。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这种正式的场合,也很久没有接触电影,总觉得这一切都已经离他很是遥远。除此之外,与彭熙文的见面也让他既期待又忐忑。
盛越泽看出了他的心态,道:“你那些破事早过去了,纠结那些干什么。”
他愣了愣,转念又想到,对方对他的过去早已了如指掌,解释遮掩也是徒劳。
这次的见面还是在上次那个会所,大半年的时间里似乎变得更加豪华了。
走到会面厅时,钟鸣正好坐在靠门的位置,看见易畅的时候面露喜色,接着看到一旁的盛越泽时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很快被老道地掩了起来。
“太好了,贵客一起来了!”他走上前拍了拍易畅的肩,“终于回来了。不容易啊,年轻人。”
易畅也难掩激动,用力地握了握导演的手。这时,钟鸣的身边走来了一个人,也向他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了,小畅。”
他心里一颤,抬头望向那张温和如昔的面容。
彭熙文穿着一条知性的格纹裙,头发干净地揽到耳后扎起低调的半马尾,此时正微笑着看向他。
易畅也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好久不见,熙文姐!”
讨论很快就开始了,照旧还是由钟鸣主导,他先跟大家讲了一下剧组这几个月的人员和拍摄计划的改变,其中也包括演员的变更。
大概是考虑到易畅的感受,谈到女主角时钟鸣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只提了演员的名字,说人今天正好在外地拍戏赶不回来,他该交代的都会单独告诉她。
他很感谢导演的这份保留,但其实他现在已经能平静地面对那些事,情绪不会再轻易受影响了。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戏完完整整地拍好。
交谈过程中,团队里的气氛很轻松,甚至和盛越泽还有互动,仿佛之前因为与盛业的争端产生的不快已经消散。从他们的话中易畅可以听出,这次还是由盛业主投资,不禁感叹世事的变化实在难以预测。
钟鸣有时会把话锋转到编剧身上,打趣彭熙文是个大忙人,笑说这回终于能请她这座大佛过来坐镇,大家心里也有底一些。
其实国内编剧在一部作品中的地位普遍不太高,有些强势专横的导演习惯于压制编剧的权力,并不尊重编剧在剧情走向和选角等等方面的意愿。而钟鸣便是少数的例外之一,虽然脾气爆了一些,人也比较世故,但对作品精益求精的态度却是没的说的,他深知编剧的力量在这其中的重要性,所以他拍摄的剧情片往往都叫好也叫座。
彭熙文对导演的调侃也只是笑着,偶尔开嘴炮奋力回击,和钟鸣像一对损友似的,逗得大家直笑。
在休息的间歇,很多人都去边上的茶座闲聊去了。易畅和边上一个演员寒暄了一会,扭头环视了一遍四周,却没发现想找的人。
旁边的盛越泽正和剧组一个女明星调笑,这时注意到他在找人,示意他看阳台,“外面呢。”
易畅顺着他视线看去,发现彭熙文正站在阳台上,像是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