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证据(1 / 2)

鸽子 语旦 2535 字 14小时前

易畅的这十几天都是陪易欣一起度过的。

易欣住处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只要出门时多加小心就不会被发现。他的通告被掐,又被要求尽量不要出现在公共场合,他不知道这种近乎雪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林来过几次,每回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匆匆忙忙走了。易畅想他可能是怕她做傻事,想来确认她没有大碍,也顺便疏导她。

虽说是亲姐弟,易欣并不会跟他说太多过去的事情。也许提起往事对她而言,只会带来揭伤疤的痛楚。他不强迫她倾诉,只是看着她胃口慢慢恢复,脸上稍有了些气色,就已经足够了。他也不开电视,因为担心易欣会看到猝不及防跳出来的关于她的画面。

从家里离开的时候,他告诉了沈煜升最近要住在易欣家的事。最近他也有发去讯息问沈煜升的近况,却无一例外没有回复,他想可能是太忙了。

庭审日这天他很早就起了床,却发现他姐已经化好了妆,正坐在窗边发呆。

“姐,昨晚没睡好吗?”

易欣扭头看他,微笑道:“这几天都一样,习惯了。”

其实他和小林都劝过易欣不要出席,她的出现对审判结果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会让她在当日面对更多来自媒体的压力。而易欣只说不想再呆在家里,这一天她一定要亲历,他们也只能作罢。

等他收拾完出了卫生间,易欣走上前帮他调整了领子。他瞥到她脖子上戴着有一块金色挂坠的项链,便问:“姐,这个项链你刚买的?”

“买了有阵子了,本来想过段时间再戴,今天想讨点好运就先戴上了,”她拍拍他肩上的灰,“我还给你订了一个,就当作本命年的礼物吧。”

易畅才想起来,明年是他的本命年了。一般这样的事情他都记不得,都是他姐提醒他。上回他忙得连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等到收到她的祝福才记起来。

“收礼物不是应该有点惊喜吗?姐你这么早剧透好没意思。”他有点无奈地道。

“臭小子!有礼物不错了,那么多废话!”易欣笑着拍了他脑袋一下,他赶紧捂住了头。

过了一会,小金开着车来接他们了。一路上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小金偶尔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易畅看得出易欣有一些不安,他握住了她垂在身边的手,用眼神安抚她。

车缓慢驶入法院门前的大街,门口密密麻麻的人头逐渐靠近,一看就知道是记者。小金咒骂了一声,对他们道:“什么都别说,进去就没事了,我等下就到。”

易畅揽着易欣的胳膊从车上下来,那些人一下子围了上来,追着他们混乱地提问。

“案件进行到了这一步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有什么想对公众表达的吗?”

“易欣你今天为何选择出庭?带弟弟一起有什么目的吗?”

“关于你们和盛广元价钱未谈妥的消息是真的吗?”

……

他们努力撇开纠缠进了大门,将喧闹都隔绝在了身后,几位保安示意他们往里面一直走。

小林正站在审判庭门口,见他们来了就走上前对易欣道:“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进去吧,除了对方律师都到齐了。”

易欣点点头,正要带易畅进去却被拦住了,小林说:“还不知道小畅能不能进去,这毕竟隐私案件。”

易畅对易欣道:“对啊姐我不方便,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易欣却不以为然:“我的事你没什么不方便的,先进去再说,我们一起坐旁听席。”

他们走进只有一些细碎谈话声的大厅,找到位置坐了下来。易畅远远看见小林在跟一个法庭工作人员交涉,过了十分钟用手势示意他们已经谈妥。

他不太明白易欣为何坚持让他陪同,也许有他在身边她就能稍微安心一些。其实他能感觉到,她从事发后自始至终的态度很不寻常,像是急切想去证明什么或是探究什么,尽管她在权势面前如此弱小,尽管她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他微微叹了口气,握住了他姐有些冰冷的手。

易欣看他,笑说:“干什么那么紧张?我就等着看戏呢,没什么的。”

说完她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大厅的门口,继而脸色微变,“那个不是……”

此时是正式开庭前一分钟,从门口快步进来的两个人正是众人等候的辩方律师。当易畅看清走在前头的人的面容时,霎时愣住了。

他一时说不出话,和易欣同时不解地看向对方。

易欣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你听说他代理了吗?”

“我不知道……”

这些天他没有接触什么人,接受的信息极其有限,他当然不知道辩方律师换了人。更何况如小林所说,律师是谁跟他们无关。

可为什么是沈煜升?他又为何对此缄口不语?

是怕他对此发难吗?……

律师在辩方位置相继坐了下来。

相隔十米的距离,他能看清沈煜升整齐的领口和纯黑的领带。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严谨装束,此刻他竟觉得有些刺眼。

正式开庭后,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

公诉人完整陈述了案件经过,其中包括了很多细节。在质证的环节辩方提出了很多疑点,但显得较为牵强。

这是易畅第一次看到庭审现场的沈煜升。他的言辞比他的着装更加一丝不苟,严密的逻辑和冷静的气场令人移不开眼。法官认真听他发言,在一个节点还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头。

有时候,易畅觉得他像一台机器。或高速或低速运作,总是如此可控,如此精密而克制,甚至很多时候连人性化的表现都是计算好的,按照设定输出,从无出错或崩溃的时候。

他为这样的他不安,担忧。他尝试过影响他,改变他,但似乎从未成功过。

在法官问辩方是否有需要补充提交的证据时,沈煜升身边的律师对他说了几句话。他沉默片刻,拿出一个透明袋递给了法警。

“这是一份录音文件,敬请当庭播放并接受质证。”

等到设备准备就绪,机器里缓缓流出些许杂音,先入耳的是一个男人清晰的声音。

“你是真敢狮子大开口啊易欣,还说让你弟也去演,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大决定权?”

易畅感觉到他覆着的那只手猛地颤了一下,他扭头看易欣,发现她的神情非常不自然。

“你别装模作样了,”是易欣,“我知道最大投资方就是你。再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声音突然放轻了,“你只要问你这里敢不敢……”

接着是一声粗沉的喘息,整个审判大厅骤然比之前更寂静了几分。

“……真是厉害,盛总试过你的手艺没?”男人笑了几声,“不过……要你伺候得他舒服了,说不定也轮不到我了,是吧?”

一阵满是冷意的轻笑过后,“你们男人不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