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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纵做了一个颠倒时光的梦。
梦里的他穿越了漫长的路途,回到了数年前,那个充满冰冷消毒水味儿病房里,看见了站在门口、口无遮拦的自己。
他疯了似的冲上去,想要堵住“自己”的嘴——却被冰冷的房门隔绝在外,只剩下一扇小小的窗口,隐约可见里面发生的情景。
他看见林厌的坐在床上,永远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单薄的身体被病号服包裹着,脆弱的仿佛一触既折——
迟纵只觉得心都要碎了,未能出口的咆哮化成血沫堵在嗓子里,像是一口带着铁锈味儿的烈酒,火辣辣的落入胃里,烫得他穿肠烂肚。
可他能做的,也只有拼尽全力将铁门拍的咣咣作响,直到最后满手血渍、脱力的跪倒在地上……
却什么也做不了。
“少爷、少爷?”
一个声音突兀的打碎了这场难以挽回的噩梦,迟纵惊醒时心跳未平,剧烈起伏的胸膛似有什么从中跳出来一般,他不得不闭紧嘴,咽下满口苦涩。
“我……”意识有短暂的恍惚,男人用力抹了把微湿的眼角,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是在私人飞机里:“这是……”
“少爷……您之前突然说要回学园岛,态度坚决。”一旁的下属小心翼翼的解释道,生怕用词不当触怒了眼前这头刚睡醒的老虎:“为此董事会还特地打电话过来询问……都被您拒接挂断了。”
迟纵揉着酸痛的太阳穴,低咳了几声,接过对方递来的水抿了一口:“别管他,再问就说明天晚上会议前我肯定会回去……”一边说着,他将有些发麻的双腿放在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帮我找个车,我要去……岛中的医院。”
“遵命。”
走出机舱的时候,外头已是一片夜色,一眼望去,唯有指示灯发出星点的光芒,冰凉的海风吹拂着面颊,带着点儿熟悉的腥咸,是那么让人怀念。
但对此时的迟纵而言,海天一色的夜幕如同一张血盆大口,灯光如同森白的獠牙,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将他彻底撕碎——这是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一度逃避最终豢养出凶猛的恶兽,被其反噬,纯属活该。
数年过去,当年工作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之前的主治大夫也退休回去养老。最终迟纵站在曾经的病房前,空无一人的房内一片昏暗,唯有冰冷的器材被月光笼罩,反射出一点儿无机质的光泽……那些过去了太久的爱与恨,都被时间冲刷的不剩一点儿痕迹。
可他仍然这么执拗的不远万里跑过来,只为了这么看上一眼。
深吸一口气,迟纵走进房间里……经年已去,被褥洁白如昔,连房间里的摆设都有变动,他却依然仿佛透过那薄薄的月光,看见了那个坐在病床上垂下头来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