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厌也似乎从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在片刻的沉默过后,缓缓站起身来。
椅子摩擦着地板发出一阵声响,迟纵如梦中惊醒般抬起头来,就见林厌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愣在原地的自己,不耐烦道:“不是要说话么?”
林溪月一下没控制住情绪,叫出了声:“哥!”
“乖,吃你的饭。”林厌却没理会他,而迟纵终于回过神来,踉跄的跟上前去,上楼梯时差点一脚踩空,连忙扶住把手才没滚下去。
就这么一路恍惚的到了天台,林厌倚在栏杆边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用手掩着点燃了。
“一根烟的时间,”一边说着,他将烟嘴放入口中,毫无波澜的目光看着眼前堪称狼狈的alpha:“有话快说。”
迟纵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慌了,恨不得冲上去用手掐灭那点火花……可是他不行。
他早就没有在林厌面前任性的资格了。
“……那、那天你跟我说了话之后……我去找了林家的管家。”艰难地收拾起碎了一地的心情,大少爷结结巴巴的开口:“我听他讲了很多……很多关于你过去的事情,就……就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太苍白了。
根本是毫无意义的道歉……他还想再做一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做起,最终也不过是抖索着嘴皮,努力打破夜风的沉寂:“当年是我混蛋……我、我太幼稚了,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要、要不你打我吧,我绝对不还手……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话到最后语无伦次起来,像是被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高大的alpha缓缓蹲了下来,他将脸埋在折起的手臂里,却无法掩饰哽咽的声音。
太难受了……这种,无力挽回的……无能为力的感觉,是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少爷没经历过的。就像他无法想象林厌是如何一路走过来,经历了多少苦难与磨砺才会成为他所钦佩的样子;就像他永远不知道失去自由的下场,不知道随心所欲四个字有多么珍贵而难得……
而现在不过是稍稍接触到了那灼人的真相,便已经难受成了这样……愧疚如同绞紧的绳索,死死勒着他的脖子,而吊着他的人确是曾经冲动且幼稚的自己。
要怎么做才好?
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二十三岁的迟纵哭得像个失手打碎了珍贵宝物后无措的孩子,他甚至没勇气抬头去看失主的眼神,生怕被里面的冷漠和疏离刺伤。
林厌轻轻吐出一口烟。
其实在他最困难压抑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无不心怀恶意的想过,未来若是有一天迟纵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追悔莫及、痛哭流涕?每当这个时候,他便能从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寻到一丝慰藉,像是打了兴奋剂的瘾君子,他幻想着、幻想着自己能够复仇,他幻想着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大概会冷笑着告诉对方: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