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依然说的过往是蓓可所没有意料到的,这样的过往光是听的人都忍不住为她揪心,却看到卓依然的神色那么的平静,好像故事里的主人公不是她,反倒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即便往里面掷石子也不会掀起半分波澜,看到半分涟漪...蓓可深知这种死水般的平静必须是经历过彻底的绝望、绝望到心如死灰的人才会有的,而能令人绝望到心如死灰的过往又将会是怎样一个残忍的故事,她也曾是经历过心死大于哀默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苦楚,不禁心里生出些许不忍,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安慰,却是不知从何开口,像是知道蓓可心中所想,卓依然冲她摇了摇头,微笑着示意她没事,让她不要担心。
“我完全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忽然变得那么冷漠,只是单纯的以为他是生气了,气大哥死了、大太太死了、气我们还那么贪玩不听话,所以才会这样的,所以我以为我只要像以前一样乖乖认错再撒撒娇一切就会像以前一样,可是没有...无论我怎么叫他他都是那么的冷漠,好不容易等到他开口,却是让黑衣人来被我母亲分开...
他们把我拉到不远处的一个手术台上,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我知道母亲在哭、而哥哥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可是他也被黑衣人叔叔抓住了,也是这个时候,房间里来了很多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人,他们把我抬上了手术台,用手铐将我锁住,我开始害怕了,拼命的挣扎和哭喊,可是换不来父亲半点的心疼,曾经那么疼爱我的父亲就这样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我不知道他跟母亲讲了什么,只知道母亲和哥哥都哭得很伤心。
之后的事想必你也猜到了吧”卓依然对蓓可凄然一笑“没错,就是那个时候父亲命令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把一支支红色的液体注入了我的体内,很痛、很痛...可是我逃不开...
可也是自那次之后,父亲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他还是会对我们好,对母亲好,只是我每个月都要吃一颗父亲给的药,如果我不吃他就又会变得很可怕,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年,直到我母亲死了,我父亲开始变得更加的可怕,他会打我们,还会让人用那种装着血红色液体的针扎我们,那种痛苦是我这一辈都没法忘记的,像是万千虫子在啃食又像是万箭穿心,我甚至控住不住自己会变得像疯子一样发狂、乱咬人。
也是那时候开始我开始特别害怕穿我着白色衣服的人,我以为他们又要那针来扎我了...有一次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要逃,想要离家出走,可是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家家里守卫怎么可能少得了,无论我怎么挣扎也不过是徒劳而已,无论我跑出多远最终都会被抓回去,被抓回去是要被关进家戒房行家戒礼的,那里是比小黑屋还要恐怖上一千倍的地方。
教训吃多了,我也就不敢逃了,连心也慢慢麻木到死了,我觉得这就是命吧,我得到的有这么多,我拥有世人都羡慕的家庭背景,所以这便是我该为之付出的代价,意识到这一点我也就不想逃了,就这样吧,生我的人若是要讨回我的命也是应该的,这一点我没有资格有怨言。
麻木的日子一天天挨,也终于挨到了我成年,也就是在这一年,我哥想办法从我父亲手里带了出来,从那一次出来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我以为我的人生终于能看到一丁点曙光了,却不想我的生命还是受制于父亲的手上,每个月都要仰仗他的药而活,还是脱离不了那些可怕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却也只是持续了一年,我哥便不再让我用父亲的药了,他开始着手让我将这个东西戒掉,可是那那么容易呢?烈焰之炎是毒剂不是其他的上瘾药物,没有解药便只能是死路一条。而继续使用烈焰之炎无疑是可以减少我身上的痛苦,可这样的做法只会加速我的死亡,所以我哥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再使用烈焰之炎,刚开始的时候,他是采用减量的办法让我慢慢有个过渡期可以适应,再后来他直接是三个月才给我使用一次稀释过的烈焰之炎,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就演变成他不给我使用了。
这样的做法无疑是会让我抓狂的,可是我哥却会一直陪着我,我毒发的时候他一定会在我身边,他就是那么傻,他说,然然,不要怕,有哥哥在,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如果你痛苦你就咬哥哥,打哥哥,哥哥绝对不会还手的。毒发的时候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我很怕自己真的会伤害到他,可是他就是那么傻,怎么赶都赶不走。
每次我毒发完醒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在我身边,可是这个时候的他总是和平时不一样的,他身上薄荷香水味一定会比平时任何时候都浓烈,浓烈刺鼻到令人想要作呕,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是我知道,过量的香水其实是他想要掩盖身上无法避免的血腥味罢了,他不希望我为他担心,所以这个傻瓜他选择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他宁愿自己被我打得遍体鳞伤他也还是一定要在我毒发时过来陪我,明明被我打伤得那么严重却又不会让我知道,他却不知道他这样的傻瓜行为只会让我的心更痛更内疚。
再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他找到了你,不负众望,你真的救了我。”说到这儿卓依然脸上有种云开雾散的豁然,灿然一笑“只是我这个哥哥做事总是那么谨慎,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都不让我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哥哥也是因为担心我才这样做的,啊可,希望你不要因此生哥哥的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