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欢欣鼓舞的消息,罗太太乐成一朵花。
以前她要求罗人雁早回家,要求他分担家务、提高情商,要求这要求那,现在对他就剩了一个要求——活着。满足这一条她就特别开心。
女人是种奇怪的动物,有时要求很苛刻,可有时又要得实在不多。
“老罗,你要是回家了,可不能再整天鼓捣你的研究了,现在命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
罗人雁梗着脖子问:“我回哪个家呀?不是已经净身出户了吗?”
罗太太白了他一眼:“切,你要愿意回家住,我大人有大量,不就给你腾间屋子、顺手做顿饭嘛!”
罗人雁心里美滋滋的,但嘴上毫不吃亏:“就你那小心眼儿还大人有大量呐?再说现在就凭我这名气,到哪家住,哪家不得敲锣打鼓欢迎啊?”
罗太太刚才还笑逐颜开的脸骤然晴转多云:“得,那你爱上谁家住上谁家住去,我走了!”
罗人雁这才明白,女儿小锦一直在旁边朝自己挤眉弄眼的意思,不过她现在不挤了,改扶额了。
回想自己住院的这段时间,还不是靠秀娟精心照料?自己怎么这么笨,就学不会说句好听的话呢?
“哎,我又说错话了,我道歉,我道歉!”
气得前脚已经走出病房门去的罗太太,其实也后悔说那话了,跟一个刚从死亡线上捡回命来的病人较什么真儿啊,回头再把他气病不是更麻烦吗?
于是她自己顺台阶下:“这还差不多,知道道歉算你有进步。”
“主要还是秀娟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
罗太太听了这话,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前来探望的曲南休在旁边偷着乐,他虽然跟谁都没说,其实心里也一直紧张这一天呢。没想到三个月期限一到,教授不但活的好好的,还迎来了即将出院的好消息。
小曲看着罗教授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别提多为他们开心了,所以今天连招呼都没打,就悄悄退出了病房。
如果这里的每一个病人都能等来康复的好消息,那该多好!
即将步出程氏私立医院门口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两个保安正在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
来这里看病的通常非富即贵,差不多京城名流都聚齐了。
但这个女人的衣着打扮简朴到极点,似乎与豪华的大厅格格不入。她还悲伤不已地恸哭着。
天生的使命感和正义感,令曲南休毫不犹豫过去插手:“怎么回事?”
“你别管......”其中一个保安刚想一巴掌把他扒拉开,忽然发现这人有点儿面熟,瞬间想起来了,“您是曲先生,名人啊!”
另一个赶忙解释:“曲先生,是这么回事,这个女人说她丈夫得了胃癌,听人说咱们程氏医院有一种特别贵的药,可以治好胃癌,可是又买不起,但还是想来碰碰运气讨几颗药。我跟她说了,拿药可以,你得先去那边挂号见医生,挂号费九百。结果她说没钱,非要直接见大夫,你说那哪行啊!咱这儿是什么地方?京城首屈一指的私立医院,咱这儿的大夫是什么人都想见就见的嘛......”
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示,哪怕能让丈夫多活几天也好,如果有人愿意赞助,自己愿当牛做马来报答。
虽然她不认识曲南休,但是一看保安对他的态度,觉得他一定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她觉得有身份有地位肯定就有钱,说不定可以帮自己一把,所以说着说着,“噗通”双膝落地。
小曲赶紧上前把她拉起来,大概询问了一下。
她说三年前,两口子从老家来帝都打工,相依为命。虽然收入有限,生活艰辛,但节省一点,存下的钱过两年就可以回老家盖房子了。
省来省去,吃饭就三顿变两顿,两顿变一顿,并且没有固定的时间。
刚开始是胃不舒服,谁知道,拖来拖去就变成胃癌晚期了!看样子原理都跟罗教授一样。
她寄希望于偏方,四处打听,最后打听到了一种昂贵的专治胃癌的进口药。
女人从洗得发白的布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过来,曲南休一看,上面手写着一个西药名称,正是罗人雁服用的那种药。
小拇指指甲盖大的一粒,售价一百美金。
要是几年前,曲南休肯定不问青红皂白当场掏腰包,能买得起多少买多少,赠送给这位大姐。
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的曲南休,处理事情越来越成熟冷静和理智了。
他想,罗教授每天需要服用三粒,她丈夫每天该服用多少剂量才有效,什么时间服用,服用多久,都还需要咨询医生,也可能根本就不适合他的体质,反而会加重病情,这可不是简单送几颗药片就能解决的问题。
曲南休先记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安抚一番让她回去了。
俩保安对曲南休毕恭毕敬,完全不是对待刚才那女人的嘴脸了。
其实站在他俩的角度,他们似乎也没做错什么。
转身之际,曲南休忽然想起了小芳的话,说自己是滥好人,同情心泛滥——好像还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