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蒙蒙的雾霾天里,这广告果然管用,乌泱乌泱的人往巴掌大的小店里涌,唯一的弊端是,大家进来以后,吃完饼也不见出去的,没地方坐了就站着聊天。
冰雪聪明的孙阿姨,又趁机走一圈,挨个推销一下饮料。
本来见生意这么好,应该挺高兴的,但曲南休为了朋友的事,心情还是不太好。
他想,原来感情的事情这么微妙,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发生了质变,等你发现的时候,常常已经晚了。
罗锦年返回学校后,活动得多了,胃口大了,气色逐渐好起来,不再像根瘦弱的豆芽菜。
但是还不能上体育课,一到体育课就在旁边坐着。
她们学校条件在帝都算很不错了,有个室内小运动场,全封闭配有空气净化器。霾大无风的日子,起码还有个地方,让学生们活动活动筋骨。
小操场两百米一圈,八百米跑就是四圈。一到跑八百,总会有那么几个女生以“大姨妈来访”为由逃避,逃避有效。
更有甚者,跑半圈就人不知鬼不觉地躲进跑道旁的女厕所,等到别人跑最后一圈时,看看没人注意,才若无其事地出来接着跑。
居高临下坐着的罗锦年,全看在眼里,但是她绝对不会捅出去,呵呵一乐就完了。
看着同学们跑步,她眼前总浮现出曲南休带着一脑门汗,风尘仆仆向自己跑来辅导功课的样子。不过她知道,现在他已经心有所属了。
“罗锦年,我帮你拿书包。”
“罗锦年,我帮你打饭。”
“罗锦年,我帮你......”
叫白山的大男生,总是很绅士地为她提供帮助。有一回还跟她要手机号,她不好意思不给,就写了家里座机号。
日久天长,罗锦年终于被点滴关怀汇成的洪流感动了,两人约好明年考同一所大学。对曲南休的思念逐渐淡了下去。
有比较才有鉴别。她现在明白了,曲南休从来没喜欢过自己,因为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每天都想着对方,期盼收到他的短信,听到他的声音,而曲南休对自己并不是这样,他除了帮自己辅导时尽心尽力,其它时候能躲就躲。
懂了这些,失落在所难免,不过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罗妈妈每天去学校接女儿,有几次看到白山在帮她拿东西,对他的印象也很好,觉得家境肯定差不了,就叫他什么时候到家里吃个饭。
这跟曲南休当初受到的“五指扇”待遇,可是天壤之别了。
白山去罗锦年家那天,主动忙前忙后在厨房帮着干活,这么年轻就这么懂事,比自家那不开窍的老罗还强呢,将来肯定是暖男、好丈夫。
罗妈妈心中为他点了32个赞,一脸准丈母娘的慈祥。
饭还在做着呢,罗妈妈就忍不住了,假装顺口打听他的家庭情况:“白山,你父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白山毫无防备,据实回答:“我妈做手机贴膜,我爸搞手机维修。”
只听“咣当”一声,罗妈妈手中的铁锅铲掉了,崩了一地的油,还有一洗菜筐的西兰花,叽里咕噜全滚到地下,罗妈妈也由前一刻的笑容满面,秒换成一张蜡黄的脸!
这一刻,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神马!曲南休他家是修理小家电的,你家是修手机的,闺女你还能不能给我找个有点儿大出息的女婿了?
你让我堂堂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将来跟修手机的结成亲家,这成何体统啊?说出去多丢人啊!
而且她一想到那些蹲在街边问要不要手机贴膜的,就浑身不自在,和“那种人”怎么处后半辈子呀!
无辜的白山看见罗妈妈前后表情天壤之别,愣了一下:“阿姨......”
罗妈妈不再看他,捡起锅铲冲了冲,冷着脸说:“我赶紧做饭,你们赶紧吃,吃完早点回家,该干嘛干嘛!”
罗锦年一边帮着白山捡菜花一边说:“妈,人家第一次来咱们家,你怎么这么说啊?”
罗妈妈不理他们,闷头切菜,本来她刀工很好的,豆腐都能切出花来,但现在只是大刀阔斧砍几下完事。而且原本计划的七菜一汤,也大幅缩水为两个菜,配两碗白米饭就完了。
她自己气得都没吃,且再没跟白山废一句话。
其实她倒也不想表现得这么明显,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的缘故,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唉,要怪就怪这晴天霹雳来得太突然吧。
小伙原本开朗阳光,这下坐立不安地勉强吞了几口菜,悄悄对罗锦年说:“你妈好像不太喜欢我啊。”
“没有,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白山咬了咬嘴唇:“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我说我父母是做手机的,你妈听了好像不太高兴。”
罗锦年的脸涨得通红:“没有,你别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