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在室外圆亭内召开的大型会议,所以德里总督也在。遂顺便向皇帝提起贝拿勒斯的战事,然后说到昨天牺牲的坎普尔城守大人头上。待阿克巴与群臣缅怀了一番那位忠诚的城守之后,总督把话题转向大明商人姚敬隋......最后,他又把话头扯回让公主停不下口的美食——金银满堂。
唐轩之与夏枫二人的来历,便一目了然。
阿克巴生得一脸英气,安珀国王正是亲眼目睹他降服了一头野象,才下定决心归顺。
他身材不算高大,却异常健壮,右胳膊上紧紧箍着一串五颜六色的臂环。烈日射进圆亭一角,刚好照在臂环上,颗颗宝珠闪闪发光,跟他的肌肉一样,令人目眩。
此时的阿克巴刚刚与自己的仲父贝纳姆汗决裂,才开始自己坐江山,自己打江山。而那位仲父大人,早已被他软禁了起来。所以,他除了眉间从小就存在的那丝郁结,此时很有帝王之相。
阿克巴不用说话,只用坐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光是这一点,普通男人永远也无法企及吧。当然,普通家庭也无法培养出他这样的气场,从他祖父开始,至他父亲,他已经是第三代君王。该有的抱负,该具备的东西都已具备,他时刻牢记祖训——征服印度。
阿克巴十三岁丧父,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征战四方。与他相处时日最长的有两人,一个是仲父,另一个就是奶母。前者教他打仗,后者教他做人。如今仲父差不多成了阶下囚,便只有奶母让他最为放心。
阿克巴察颜观色,揣度民意的本事,正是来自于那位奶母姬卡。他静静听总督说完,看见其他廷臣都似乎饶有兴趣的样子,牵出一丝笑说道:“看来,大师显灵了。”
大师,即本教圣人,相当于华夏代表大智慧的菩萨。
在座大臣只有一半人明白皇帝的意思,而明白的这一半,又有二分之一还在生免除朝拜税的气,装着不懂。最后这话还是要总督大人来说,他道:“陛下英明,臣下认为应该给予嘉奖。那位大明少爷器宇轩昂,必有不凡才能,或许可以助陛下一臂之力。正如陛下所说,他是大师赏赐的礼物。”
阿克巴对其他装聋作哑之人非常失望,并且刻意显露出来。
一位老臣生出不好的预感:我们的陛下又要任性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阿克巴道出要提升那位大明少爷为莫卧儿荣誉贵族——刹帝利。
不止于此,既然获得姚敬隋第一手资料的是那个阿拉哈巴德的姑娘,且又是解救外商的功臣之一,也一并奖赏了吧。你们越是反对,我越是要做得过份。
这位老臣子立即出来阻止:“陛下!请您再斟酌。此事.......”
阿克巴看着他,那眼神是何其地“舐犊情深”,就差明说:你这个老顽固。
老臣子可不敢自持身份,最后落得贝拉姆汉的下场,很快软下阵来。其他人敢怒不敢言,他们天天叫嚣着莫卧儿要亡,如今非但没亡,大帝还不费一兵一卒攻下了安珀,即使想怒,也无甚底气。
于是,阿克巴又在“这件小事”上扳回一程。
阿克巴下首那位年轻男子,倒是讽刺地笑了笑,与远处的母亲遥遥对视。他的母亲就是姬卡,男子名叫阿德拉姆.卡罕,他与阿克巴一样,受同一个母亲教导长大。若说堂上谁最不服阿克巴,就属他这位乳兄了。
次日,一队皇家侍卫来到了夏枫所住的内河街,因为此街毗邻恒河支流故而得名,惊得狭窄的街道鸡飞狗跳。
“车上坐的是印度教的圣庙大祭司。”
“不会吧,怎么到我们这里来。”咱们这儿可是穆斯.林的“领地”。
邻居们看见司祭者高举着红色的托盘,里面盛着圣线,以为是哪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惊动大祭司亲自上门为他赐予圣线。后来又见圣线下还有闪着金光的两块庙牌......
众人交头接耳,无一人知道原因。
“是好事吗?”
“应该是吧,没有看见施刑僧。”
“啊,我想起来了,旁边那位是总督大人。”
邻居们不明所以,翘首以往。
最后,他们看见这队人马停在新邻居的院门前。
“莫卧儿尊贵的客人唐轩之,阿拉哈巴德姑娘夏.枫,请出来受礼。”
邦克听见这低沉雄浑的嗓音,饶是他再没见识,也知道是久居高位者才能发出来的语调。
“唐公子,夏枫!”连爬带滚冲进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