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弘深始终记得那天自己见过的景色,是他游历各国也从未得见的震撼。
有了情绪的酝酿渲染和对主题的深入理解,接下来大部分的表演便容易许多。
不得不说杨如故的审美的确到了一定的厉害地步,每一幕的场景细节堪称精致完美,而且随着剧情的走向出奇贴合。
阴天,给海岛笼罩上了一层霾,谢弘深早晨推开房间的时候便敏锐地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忧伤气息,就好像这个岛在呜咽。
“我听说,岛民和岛的情感是共通的。”段越泽说,“阴天,的确让人高兴不起来呢。”
杨如故见此天气,当机立断地改变了拍摄计划。
“天赐良机啊!”杨如故说,“不然大夏天的难得逮到个阴冷天气。”
他决定今天拍城里人b离岛之后的海岛boy思念成疾那段。
电影一般是跟着剧情走,方便演员铺垫情感。像现在这样突然拍其中某一段,对谢弘深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谢弘深在《离岛》里一直是个乡土清爽系帅哥,和本人活跃在观众面前的贵族气质截然相反,就算是演汉奸也是有钱有势的大汉奸,眼下这反差竟然还有种赏心悦目的新鲜。
他穿着最简单的雾霾蓝t恤,沙滩裤,人字拖,在风浪怒啸的沙滩上眼神迷离地点烟。
从点烟到吐烟圈,杨如故cut了他无数次,樊安顺蹲在一边收集起废掉的烟蒂,满满一缸。
谢弘深抽得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呛的。吸着滤嘴的唇一阵麻软,然而每一寸肌肉都要精确控制,他不能像烟鬼一样吸得太厉害,也不能像余临那样吸得太优雅。要狼狈,要思之如狂,要情深,要歇斯底里。
最后一遍。
谢弘深凝视着远处无尽的浊海,在风浪中颠簸的船只,苍白的天幕里旋卷的乌云。
风吹乱他的头发。
他低头,叼起烟盒里一只烟,在肋边用手挡住来势汹汹的风,点了三次才点着。
仰头,露出青年性感的下颌线和脖颈曲线,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烟头朝上,脸颊微微收缩,吸进去悠长又寂寥的一口,再裹挟着重重心事吐出,烟圈像他漂浮不定的命运,被撕扯消散在阴冷的气流里。
他想他。
想他的声音,想他的温度,想他亲在眼皮的吻。
他快想不起他的脸了。
谢弘深眼中浮现出一点泪光,然而剧本上没写让他流泪,幸好无情的风旋即刮干,只是眼尾和指尖尽是黯然。
他不期然呛起来,他从前是不怎么抽烟的。谢弘深心里咯噔一下,出乎意料地,杨如故没叫停,他只好继续演下去。
他从喉咙里闷哼一声,熄灭了烟头,然而却没有丢。他抖干净烟灰,小心翼翼地将烟头收了起来,收进那个盒子里,揣在裤兜,慢慢地、慢慢地走出了镜头。
收进烟盒的时候有个特写,那是爱人给海岛少年的烟,是岛上没有的牌子。抽完了,就没有了。
可是思念不会断绝。
在电影的最后一幕,海岛青年站在礁石上,也是一样怒号的风,在质问着从前和现在的一切,质问着不再蓝的海水和天幕,质问着为什么他不再爱他。
谢弘深面无表情地抽完了这盒烟里的最后一支。
火燃到手指时,他把仅剩的烟头扔掉了。
像烟掉落在沙滩上磕灭了火星,他消失在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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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琴海中的珍珠鱼,深深的海水,冲洗着死亡之岛.......在轻柔的风中,丢失的男孩子,永远睡熟了。深深的拥抱,甜甜的嘴唇相吻......我们的名字将被遗忘,没有人在会记住......在你的墓上,我放下一株飞燕草,一片蓝色。”——derek jarman 《blue》一部非常特别而优秀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