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辉自然知道杨骄说的是什么意思,呷了一口碗中的汤水道,“有什么可准备的?兵来将挡罢了,真赐了人下来,你找个地方随便安排一下,晾上几年,想回家的就报个病故就成了,”
说到这儿,周承辉向杨骄眨眨眼,“郭太医不会连这点儿医案都写不了吧?”
“照殿下的意思,太医院是可以要谁生,任谁死的地方了?”杨骄可不愿意周承辉心里对郭家有这样的印象,“郭家世代行医,坏良心的事可是不会做的,可惜啊,有的时候,圣命难违啊……”
“你啊,最是个小心的,我不过一句玩笑话,你倒七七八八说了一堆,还是不信我?”周承辉放下手里的筷子,笑着将杨骄揽到自己身边,“我可是将那些人的未来都交到你的手里了,你还不信我的真心?”
想想未来进到太子府里的女人,杨骄心里也沉沉的,一点儿也不担心那是假话,“那臣妾可要好好看看殿下的真心了!”
因为帝后对小选的事都很上心,因此没几日,最终入选的名单就下来了,未能最终入选的,宫里都赐下金花玉帛将人送回,而入选的十二位秀女,以郑家姐妹的位分最高,一个封了柔嫔,一个封了丽嫔,剩下十人,则是贵人才人美人不等。
等到了宫宴这一天,近支宗亲们都纷纷进了宫,太皇太后看着已经苍老了许多的老康王妃,示意宫人扶她坐在自己身边,“哀家叫你多来宫里走走,咱们一起说说话儿,也有也不愿意出来。”
“臣妾现在就只想过在王府里,每天看着蕊娘她们几个,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走动,”曲氏摇了摇头,“娘娘,臣妾真的是觉得自己老了!”
她看着已经跟杨骄坐在一处的马蕊娘,“徇哥儿有蕊娘照顾,臣妾现在啊,只要看着蓓娘嫁了人,就可以冥目了……”
周蓓儿的年纪不能再拖了,王府跟曲家已经商量好,吉日就定在腊月里了。
“你这老货,混说什么呢?哀家还在等玄孙呢,你不想抱抱曾孙?”姜太后心比曲氏要宽的多,指着她笑骂,“你那个宝贝孙子可还在宣化呢,哀家还准备跟你说,等过完年开了春儿,不如叫蕊娘往宣化去一趟,替你看看康王跟世子。”
武将在外,家眷是一律要留在京城的,太皇太后这是为了康王府的子嗣破例啊,曲氏眼眶一红,又不想过于引人注目,在座位上探身道,“臣妾谢太皇太后恩典。”
“你跟哀家客气什么?咱们这一辈儿周家人,也就剩下咱们这一对儿老姐们儿了,你也算是陪了哀家几十年,”太皇太后拍了拍曲氏的手,目光落在正在窃窃私语的杨骄马蕊娘身上,“不过咱们的情分,以后有这对小姐妹继续了。”
还真是,曲氏颔首而笑,“太子妃跟蕊娘做姑娘的时候就极要好,以后啊,这寂寥的日子,她们倒也可以做个伴儿。”
今天这席上,除了各府宗亲,新晋宫嫔,郑太后身边还站着两个花枝样的姑娘,来时已经有人跟曲氏说了,那是郑太后从这次落选的秀女里又接进宫的。
郑太后从杨家西府先后弄了两姐妹入宫,又灰溜溜的将人送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次的目的不说大家也都猜的出来,这二位,是准备往太子府里送的了。
“太后这也太,”太子才出孝,嫡子还没有呢,小夫妻感情正好,你往人家屋子里塞女人,不是明摆着叫小一辈后宅不宁么?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满脸含笑正跟人寒暄的郑太后,冷哼一声,“教不乖啊,好在骄娘跟太子都不是糊涂人,知轻重。”
杨骄跟马蕊娘却聊的却不是这个,“殷家人这次跟着太子也进京了,昨儿殷家大太太往我府上来,我见了见,是个利亮有成算的,就是不知道太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你叫殷大太太不必着急,我听说大太太娘家也是行商的,还正准备拖她家帮衬帮衬侯府呢,”杨泰已经投了侯府,他是个擅长经营的,如果只留在庄子里也是屈才,倒不如先行一步,往宣大去。
马蕊娘看了杨骄一眼,“你真是长了副琉璃心肝儿,”那些商家银子再多,上头一句话,就可以叫他们倾家荡产,长兴侯府“有求”于他们,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也是一种信任,这可比献出香山的地契要可靠的多了。
“是你想多了,我不过是给堂兄寻一条路,他从西府出来,再不好在京城里行走了,倒不如往宣化那边闯一闯,而且我二伯不也正好在大同么?”杨骄笑的不动声色,
杨骄不承认,马蕊娘也不逼问,笑着换了话题,“权兰婷这个月也要嫁了,看来顾家是真的跟梁贵妃拧在一起了,”
见杨骄只笑不言语,马蕊娘不由暗叹做了太子妃的杨骄,比以前更稳得住了,“不过这顾家也是奇了怪了,怎么说也是读书人,怎么就非要跟那些庶孽纠缠在一起?”
“因为一个首辅并不能满足顾培正跟他子孙的欲望了,”有道是由奢入俭难,到现在顾家的顶梁柱也是顾培正,如果他倒了,顾家只怕想做个富家翁都难了,这一点,顾家人心里都清楚,他们被众星捧月惯的了,怎么可能安居祖藉只做个富家翁?
杨骄这话叫马蕊娘吓了一跳,“你的意思?”
“世子妃不会认为顾培正是准备将他的儿子孙子推上首辅之位吧?”内阁可不是只凭资历就能呆的住的地方,杨骄微微一笑,道。
可是文臣不走入阁的路,难道还要封爵不成?是了,顾培正身上确实是有个文远伯的爵位,可那不过是个虚衔,听着好听罢了,“他想做什么?给子孙挣个爵位又能如何?”
又不是开国的时候可以凭军功挣下丹书铁券,现在的爵位,撑死五代,却要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在马蕊娘眼里,太不值得。
“侯爵?你真是小看了顾家的胃口跟梁氏的心胸了,不对,应该是昌王的心胸,婶子没听说么?昌王叔管顾相可是叫‘相父’的,”托周承辉的福,杨骄虽然身处内宅,外头的事情还是耳聪目明,加上上世的记忆,顾培正可是封了国公的。
马蕊娘彻底被杨骄的话吓住了,难道他们现在要对付的不是梁贵妃一党,而是已经缩在王府里不敢出门儿的昌王?“昌王?皇上没有想过叫昌王就藩?”
大晋建国以来,皇室一直子嗣不丰,所以也没有像先朝那样,将除了太子之外的皇子都到封地就藩,而是一并养在京城,不过这些人虽然纨绔了些,但也算是安分守己,没有弄出什么大的乱子,没想到昌王还存着这分心思?马蕊娘有些不敢相信。
“就藩虽然可以远离京城,远离朝堂,可只要昌王贼心不死,害的就是当地的百姓,殿下说不如将他们放在眼皮底下,”收拾起来也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