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四嫂你就不该说骄娘,那西府的小丫头是个什么好货色?敢跑到咱们东府里来耀武扬威,若没有人给她撑腰一个贱货生的她也敢?咱们骄娘是谁?跟她是姐妹,她也配?!”何氏人还没到明致院,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她五婶儿,”小郭氏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难得今天西府老太太过来,再一肚子气走了,被人看到,又成咱们的不是了,我是怕-”
平氏做为长孙媳妇是被何氏给拉来的,不过今天杨眉的话她也不喜欢听,一个丫头生的庶女,敢笑话自己的公爹,因此何氏拉她衣袖的时候,平氏也劝道,“五婶儿说的对,西府那个二姑娘不知礼咱们不计较,可是她一个小姑娘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话?分明是上梁不正的缘故,咱们好好的一家人呆在府里,被这些人跑过来气了一场,算怎么回事呢?!”
“是啊娘,如果杨眉说的是我,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也要忍上一忍的,可如果她当面讥笑大伯父跟父亲,我念什么姐妹之情不发一声,枉为杨家女儿了,”杨骄转头似在向平氏解释,“嫂子你不知道,那个杨眉分明是在笑话咱们府里养不起小戏,可为什么咱们堂堂侯府连班小戏都养不起?还不是因为那无情无义唯财是图的西府?!”
杨华峰的长子杨仁宁今年二十三岁,杨仁宁夫妻年纪比杨家老六杨华耀还要大上几岁,平氏嫁进杨府已经六七年了,平时跟着婆婆王氏一起理事,自然对两府的纷争和侯府的经济状况再清楚不过,而造成长兴侯府比一般勋贵之家的要窘迫许多的罪魁祸首正是西府莫氏,现在强占了自己家财的土匪还敢跑来耀武扬威,平氏想想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过想想,西府我那三个堂哥,有一个成器的没有,如果没有了祖宗的家业,只怕他们都得喝西北风去,到现在,堂祖母不还得跑到咱们这边儿来,为的不就是给谦堂哥求个恩荫么?可求人有这个样子的么?哼,他们才几口人,占了那么大片的侯府,”杨骄这话是故意说给平氏听的,平家在官场上经营多年,如果想给杨仁谦使绊子,杨华峰都拦不住。
这侯府将来可是平氏夫妻跟他们的子孙的,饶是平氏性子再平和,想到自己儿孙的产业就这么被一群小人生生挖了块去,心里也不舒坦,“骄娘说的有理,咱们东府的子弟,凭自己的本事立世,祖宗的余荫能享便享,享不到也只能愿自己没出息,咱们这些亲戚还能管他们一辈子不成?”
杨仁宁做为侯府的嫡长孙,自小是被老侯爷亲自带大的,十三岁便入了天子卫,如今已经是神机营的都指佥事,算是长兴侯府再次兴盛起来的希望了,而西府那些不成器的亲戚,将来都是他的负担,平氏想想都觉得头疼。
“淑宁说的对,咱们杨家被西府勒啃成这样,她们还有脸来笑咱们穷?心里笑着咱们穷嘴上还说什么一家子亲情割不断觍着脸叫大哥拉拔她们,我呸,好厚的脸皮!”杨华辉不争气,何氏却是杨家的人,又最是个护食的,怎么能看着别人来占杨家的便宜,“现在拉拔杨仁谦,以后是不是还要管着那边的子子孙孙?一群记仇不记恩的东西,养条狗都比她们强些!”
见几人越说越气,小郭氏想要再劝,可想到自己的丈夫也被个庶女不放在眼里,到底也没再说话。
☆、第18章 十八靖国公
马蕊娘从正院回来,见兄长马之仪跟靖国公周承辉正在埋头画画,也不打扰他们,找了张椅子坐下静静的等着。
靖国公周承辉是马蕊娘的表弟,也是太子周璨的长子。马家是太子妃梅氏的外家,老归德侯马遥是梅氏的舅舅,因此马蕊娘跟周承辉也算是表姐弟,因为太子妃梅氏的娘家在陕西,周承辉跟马家兄弟们又都十分要好,出宫一般都会到归德侯府来坐坐。
说起来如今的太子周璨,也算得上是大晋四代中最不得意的太子了。原因无它,周洪要立了出身魏国公府郑皇后所生的嫡子周璨为太子之后,便信了龙虎真人解的谶言,“龙不见龙,不然不但会有一伤,而且也会伤了国运”,这下,惜命的建安帝便命才十岁的太子周璨搬出了东宫,独自住进了太子府。
之后近二十年里,周洪没有再见过长子一面,再亲的亲人,二十年不见,什么亲情也被时间给磨没了,何况不得上朝的太子,自然也无法参政,至今周璨然后困守在太子府里跟着太傅读书。而周璨的长子周承辉反而比父亲得建安帝的欢心,一岁时就被郑皇后抱到昭阳殿里亲自抚养,虽然去年被建安帝封了靖国公,又赐了府邸开府,但郑皇后跟姜太后舍不得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周承辉绝大多数都是住在姜太后的慈宁宫里。
一副画完,马之仪先收了笔,转头向马蕊娘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康王府的人来做什么?”
想到在大伯母刘氏的昭德院的情景,马蕊娘不由噗嗤一笑,“是康王妃的人遣人来给祖母请安,顺便么,”她特意拉长了声调,慢悠悠道,“问了问我那天跟杨家大姑娘一起做了什么?”
马之仪挑眉看着周承辉,这个东宫长子,如今的靖国公,其实不过十三岁,可马之仪从来没敢将他当小孩子来看,见周承辉不语,马之仪又向马蕊娘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跟骄娘一起去更衣,然后就在浣玉阁外头坐着闲聊,再后来就进了阁内,”马蕊娘目光坦诚,“我就实话跟康王府的嬷嬷说了。”
“康王府这塘水还真够浑的,”周承辉将手里的画笔在水盂里慢慢洗净,“为什么那人不对付周昧,不对付康王,却偏偏选了周徇?”
比起周必亮这个会员郎,周徇并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马之仪也有些想不透其中的缘故,半天道,“我查了,当日引周徇过去的是康王宠妾的丫鬟,不过那丫鬟却是王妃的人,而引周昧身边人过去的,却是他舅母身边的人,”这关系够乱的,马之仪实在想不通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拧眉道,“是不是冲着张家来的,毕竟出事儿的新妇的陪嫁丫鬟,张影心的名声-”
短短几日,这桩发生的康亲王府娶长媳的婚礼上的闹剧已经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成了街知巷闻逸事,市井百姓对这等事涉权贵的风流韵事没有不感兴趣的,恰又因为是下人之间的丑事,康王府跟张家都不好大张旗鼓的堵别人的口舌,结果传来传去,说什么的都有,最后大部分人都认定,这小厮跟丫鬟是在周昧跟张影心私下相会时彼此看对了眼的,现在两家主子终于光明正大的拜天地了,两家的下人就再也按捺不住先做了夫妻。
“难道是顾培正?”马之仪迟疑了一下,两朝元老,曾经的帝师,最得建安帝信任的首辅顾培正,真的为了对付张明翼而用了如此下作的法子?次辅张明翼在人前可是唯顾相马首是瞻的,顾培正不至于用这么下作的法子对付自己的下属吧?
这人一旦尝到了大权在握的滋味自然是舍不得失去的,而旁边的人也不会甘心顾培正一人独大,周承辉冷冷一笑,什么清流什么名士,在权跟利之前,哪里还有节操可言?“关键是张家怎么想,坏自己女儿闺誉的事儿,寻常人可是忍不下的。”
不论张明翼怎么表忠心,顾培正未必就真的全心信他,而张明翼如今折身事顾,为的还不是阁子里的头把交椅?周承辉可不相信在权利面前,世上有真正的盟友。
如今最得圣宠的顾贵妃可是认了顾培正当大伯的,而张明翼也若明若暗的也跟昌王走的近,而真正的正统太子周璨,却成了被人遗忘的那一个,马之仪叹了口气,两位阁老心里都偏着昌王周琛,若不是太子妃管祖父叫声舅舅,只怕马家也未必愿意趟这趟浑水,“那咱们有的热闹看了,哼,这个顾阁老,为了打压张次辅,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见表兄明白了自己的话,周承辉淡淡一笑,既然已经有这种传闻出来,他们的人再添一把火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边先乱了自己的阵脚,他们这一脉才能有喘息的机会,“你说杨家大姑娘是真的无意中听到别人的话?她一个姑娘家跑出去管这样的事?”郭氏周承辉是见过几次的,听说当年太后跟祖母也是听了她的话才点了母家并不显赫的母亲为太子妃,只是这个杨骄周承辉倒没有什么印象。
“若是旁人跟我这么说,我自然不会信的,表弟你是没有见过骄娘妹妹,那是最不会藏心思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被几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了,几年交锋的经验叫马蕊娘对杨骄颇为了解,摇头道,“她从来不会哄人的,再说了,杨家跟康王府多少年没有来往过了。”
马之仪对自己这个妹妹的眼力还是有信心的,她说杨骄没问题,马之仪想都不想便信了,“蕊娘说的没错,那个杨家大姑娘听说被她祖母宠的不成样子,想来也是一时不平,跑过去警告周家小子了。”说到这儿冲妹妹促狭的一笑,“她救了周家小王爷,怨不得妙妹妹你这么相信她了,听说你还要将她当亲妹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