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体育馆没有门卫,门厅和楼梯的灯都亮着,篮球场的灯却只照亮了休息室的一小片,观众席都黑着,靖橙在观众席的靠近休息室的有光的那片坐下,放下书包,托着腮发呆。
无数景象在眼前快速闪过,靖橙想起了女生高高扬起的马尾与娇艳的面庞,回想起女生给夏染递水递毛巾时娇羞的笑与崇拜的目光,记起军训时来给她送零食时敌意的打量与不屑的嘀咕“也没多好看啊”,也忆起她自己看到两人同桌、有说有笑时嫉妒到近乎扭曲的那一瞬间。
她不相信夏染不知道吴阶月喜欢他,夏染却默许了她接近、接受了她的关心、享受着她的崇拜。
扪心自问,靖橙自认做不到吴阶月做到的这些事。比如主动倒追,比如永远用崇拜的目光看他,比如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了还不放弃,往小事上说,靖橙甚至没有为夏染办过party、从未陪他打篮球,她永远都有自己的事情忙。中午和下午最后一节课不自习而去陪夏染打球?靖橙根本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她爱夏染,但自尊心与自己的前程,比夏染更重要。
而吴阶月,喜欢夏染胜过喜欢她自己。
更何况在过去,靖橙对夏染模棱两可的态度,简直与夏染对吴阶月一模一样,她又有什么立场批判指责他?
何其讽刺,终归是一报还一报了。
休息室那边有轻微的响声,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咦。”来人下意识地退回屋内,片刻后才走了出来,“是你呀,吓我一跳。”
靖橙也愣了愣神:“小南?你还没走啊?”
“有东西忘拿了。”南涧笑,拎起手上的篮球鞋展示给她看,“倒是你,怎么不上晚自修跑这儿来了?”
“来坐坐。”靖橙含糊其辞。
南涧拎着自己的东西绕上观众席,在靖橙身边坐下,和她一样托着腮,只是他偏着头看她:“有心事?”
靖橙沉默,片刻后微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南涧体贴道。
靖橙不说话,南涧便自顾自地说:“班长陪夏染去医院了,听说没什么大事,橙橙别担心啦。”
“你们班长?”
“对呀,吴阶月。”南涧回答,“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果然有人陪着。靖橙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上的手机。
“真的不用担心。”见靖橙脸色不好,南涧安抚地笑道,“班长可会照顾人了,上次夏染宿醉头疼,班长都记得帮他带药呢。”
……靠。
靖橙在心里骂了句,猛地站了起来,南涧紧跟着她起身,关切:“回家吗?有没有人来接你呀?”
靖橙愣了半天,脑子里转的却是与南涧的问话完全无关的事。她想做什么?冲到夏染面前质问他吗?她有什么权力质问夏染呢?明明她做过和夏染一模一样的事,明明她对夏染比夏染对她残忍千倍万倍,她有什么权力质问他?不管夏染是怎么想的,满足虚荣心也好、报复她也罢,质问能解决问题吗?归其根本,是她曾苛待于他,是她有愧于他,是她不够爱他。
靖橙缓缓坐下,捂住脸,瘦削的身躯在昏暗的灯光下止不住地发抖。南涧看了她半晌,也陪着她,慢慢坐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轻声说:“是我说错话了,夏染和吴阶月不会有什么的,你别往心里去。”
南涧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陪伴者,在靖橙未曾参与的时光里,他已飞速成长起来,再也不是那个跟在靖橙身后一迭声地叫姐姐的小奶狗,他的手掌一样宽厚有力,嗓音里同样由着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
靖橙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在南涧的沉默而有力的关心中宣泄了所有负面情绪,然后收拾好心情,擦干眼泪,两人又静静地坐了会儿,靖橙忽然扭头:“等你有时间了,教我打篮球吧?”
“欸?”南涧微惊,片刻后笑了起来,“好啊,现在就可以。”
靖橙到家时夏染已经在家了,正在客厅边看书边等她。靖橙换好鞋,书包都没放下就蹭过去,趴在夏染膝上伸手去卷他裤腿:“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夏染不知道她去看比赛了,下晚自修前给她发的消息里只说了自己打球时扭伤了脚,先回家了,司机在老地方等她。靖橙便顺着他的意假装自己不知道前因后果。
“严不严重?”靖橙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红肿的脚踝,“这样疼不疼啊?”
“不疼。”夏染帮她取下书包,带着笑揉她脑袋,“运气不错只是扭伤,宝宝一摸就不疼了。”
“只是扭伤就肿成这样了?”靖橙红了眼,夏染慌忙把她拉起来,搂着她温柔安抚着:“真没事,打球哪有不受伤的呀?我之前练格斗骨折过多少次你忘了?这算什么呀?”
两人腻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靖橙抽抽鼻子,可怜兮兮地说;“我得去写作业了。”
“好。”夏染应道,“一起去。”
养了煤煤以后,靖橙写作业时手上可以撸小毛球,就没跟以前一样老是想往夏染怀里蹭了,今天又被打回原形,拼了命的跟夏染撒娇,让夏染既开心又心疼,搂着她一个劲儿地叫心肝宝贝儿,后来男生也撒起娇来,靖橙扶他上楼还不够,还得扶他去浴室。
靖橙任劳任怨地帮他放好水脱衣服,脱到还有条内裤就不肯继续了,红着脸目光游移地问他:“不会还要我帮你洗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