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轻咳了一声,神色里夹杂了一丝讨好:“难得回来一趟,让我看看你在学校过得怎样嘛。”
办公室里的另外叁个成人迅速肯定了心中判断:果真是个女儿奴。
于是对靖橙的夸奖不要钱一般喷薄而出。
靖橙挨着夏天德坐,听得满脑袋黑线:赵老师也就算了,您二位是谁?以前见过我吗?
交谈间赵老师无意提起了刚刚结束的期末考试,夏天德便好奇:“哦?丫头考得怎么样?”
“成绩还没出。”靖橙反应迅速,神情戒备,“我在胡扯”四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赵老师:“……”她在思考是实话实说还是帮靖橙圆过去:毕竟从男人对靖橙的态度来看,如果惹了靖橙不高兴,日后在他那儿照样讨不着好。
夏天德轻轻笑了一下,随口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从办公室出来时靖橙还有些闷闷不乐,夏天德婉拒了校领导送他出去,只让靖橙跟着,女孩就抱着男人的胳膊陪他往校门口走。
“我平时都是二十来名,但这次出了点意外,确实考得不太好。”靖橙主动交待。
夏天德偏头看她:“我知道。”
“……啊?”他知道什么?
“学校里那些闲言碎语我都听说了,你们赵老师去叫你之前,我跟他们说的就是这个事。”夏天德安抚地揉靖橙脑袋,“以后不会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靖橙沉默着,他便继续说:“还有啊,我不是都说了吗?没考好也没关系,成绩一点也不重要。”
靖橙终于没忍住开口:“五十名开外也没关系?”
“没关系。”夏天德回答得斩钉截铁,语重心长,“橙橙,你能平安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靖橙明白他的意思。哪怕这次特意来学校看她,夏天德从头到尾绝口不提让老师多“关照”她,话里话外的表态全都是:“丫头总是写作业到半夜,好心疼,万一哪天作业没写完还请老师多担待”,“七点半到校也太早了吧?小孩性子懒散,万一迟到了您可别为难她”,“小孩吃腻了学校食堂怎么办?哦,外出就餐要出入证啊,那给她办一个吧”。
靖橙不止一次地想,要是夏天德真是她亲生父亲就好了,这样她才能像一个普通小女孩一样坦然接受父辈的爱与关怀——只有当血脉相连,她才不会担心如果哪一天他不再爱她,她便一无所有。
“那夏染呢?”靖橙小声嘟囔着,“你昨天还要求他考到年级前十。”
“他不一样。”夏天德笑起来,“说得不好听一点,等哪天我先走了,他也得有能力照顾好妹妹。”
这句话刺痛了靖橙,她逼迫着自己牢牢记住了:夏染是她哥哥,她是夏染的妹妹。
其实夏天德在学校的时候,高一的期末考排名确实还没整理出来,直到中午赵老师才把她叫去办公室,靖橙“有幸”成为第一批看排名表的人,赵老师继续温声细语地分析她的分数构成。
靖橙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却烦得要死:夏天德来之前你可没多看我一眼。
靖橙这次考了年级叁十四,史上最差,差叁名就进不了第一考场。而且这一次考试她不是某一科考得特别差,除了她发着高烧都有信心考145的英语,几乎每一科都比平时成绩少了五六分。
这五六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能就是一个小问、一个选择题,但有时候却是一个关卡,一个门槛。打个比方,在成绩普通的学生心里,数学135和140的区别可能只是“牛逼”与“卧槽牛逼”,在靖橙他们看来其中差距就放大成了“还行”与“有点厉害”,而她这次连130都没有,掉到了第叁梯队,泯然众人矣。
幸好这次考试整体偏难,前面尖子生的分数也有一定波动,不然靖橙真能掉出前五十。
靖橙心不在焉地听赵老师说话,办公室里另一处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家里有几个钱你就这德行?跟我去趟医院和别人家长道个歉会死啊?”老师提高了音量,“好话我都说尽了,夏染,你再一副吊样,人家长就要闹到校长那儿去了,被记过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男生在办公室里闷得慌,不耐烦地解开衬衣领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规规矩矩的学生假象裂开些许,透露出一点点纨绔子弟的本质来:“爱告谁告谁,道歉?做梦吧。”
靖橙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这半年多来她还真以为夏染转了性,结果背地里还是……哎,如果伯伯知道又该气得跳脚了。
正在滔滔不绝的赵老师略顿了顿,她细心观察女孩神色,心中转过两个名字——夏天德,夏染——待会儿可得提醒提醒吴老师,可别把那刺头当成什么普通二代,人家家里钱权都不缺,比他们先前猜想的来头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