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祉其实也耍了个心眼。教场阅兵并没有搞成大阅的形式,而是让各部分别练习。为了取得最震撼的效果,并未藏拙,反而故意把弱军与精兵安排在了一处。一到教场,韩世忠和张俊就被漫天地喊杀声震惊了。
教场上的士兵穿着重铠,正在练习枪阵。众人长、枪舞动地整齐划一,虽然只有简单地备枪、刺杀、收钱几个简单的动作,但明眼人都清楚,这样的枪阵一旦配合上拒马,战阵之上就是金人轻骑的克星。何况披挂五十余斤的全副铠甲,本身就已经是极大的体力负担,这队人马又多至两千人,同一动作就更加不容易了。
张俊再仔细一看领队之人,竟然是乔仲福,更是气歪了鼻子。乔仲福这出名的庸将、好好将军,竟然也练起了长、枪肉搏。这世道变得太快,猝不及防之下张俊险些失态。
吕祉笑着招手让乔仲福过来答话。
张俊有意不给吕祉面子,捡着无关紧要的先问道:“乔太尉,听说近来你的军中裁汰了不少人。”
乔仲福最讨厌人家提起这件事,答道:“不瞒张宣抚说,我们吕相公来了以后,先就严明军纪。那些不能打仗的,不愿打仗的,本来就应该赶出军去。张宣抚试想,这些兵拿着江南人的钱粮却不干人事,这样的兵还能要吗?不过,我们吕宣抚特别仁义,又给这些人一条活路,开除出军的时候特别发给钱粮,让他们仍旧或回原籍居住或任选一处内地州军。这次大战之后,我又裁汰了百余人,总算是做到了精简队伍,勉强不负吕宣抚所望。”
乔仲福这番话快把吕祉夸上了天。吕祉养气功夫练到了家,神态沉稳安祥。张俊心里越发不是味道,油盐酱醋一起打翻了。
“我看出来了,确实是精兵。乔太尉练这枪阵想来是做肉搏的打算吧?这可是十余年来所未尝有过的大事。”
乔仲福统兵十余年,所以张俊着力强调这个时间,讥讽他逃跑十余年不曾一战,却来教场现眼。
乔仲福就算是个泥人也被张俊激起了土性。“张宣抚,我老乔自打在北峡关打了一仗后,忽然发现金兵合着也是人,也没有三头六臂,不过就是多了个四条腿的畜生助威,没有什么好怕的。练这肉搏,初时自然是怕的。不过,岳宣抚说过,初次上阵只要拿得住枪,口中有唾液好咽,就是好男儿。这样一想,登时便不胆怯了,反而从丹田生起了一股热气。腿也站得稳了,枪也拿得住了。胆子练出来了,这一军就出师了。张宣抚,我请吕宣抚给我题了一幅字,叫做视死如归。我把这字做成了匾,悬在厅上,天天看着呢。田十四哥,你要不要也来一幅?”
乔仲福一番话,暗示了田师中卖阵,外加提到了岳飞吕祉两个张俊最厌恶的人,着实戳了张俊心窝。张俊脸色阴晴不定地瞪视乔仲福片刻,阴恻恻道:“田太尉,乔太尉问你话呢。你还不讨教一回。”
田师中一惊,随即苦笑道:“我是个粗人,比不上乔太尉风雅。这样吧,我就讨教一回乔太尉的长、枪,领略一下乔太尉的胆气。”
乔仲福的武功自然是比不上田师中的。
吕祉微微一笑:“乔太尉略长几岁,如果赢了田太尉,不知道的人不会说我的手下以大欺小,倒会猜测张宣抚有意占淮西的便宜,着实地不好。我看,还是找个与田太尉年齿相当的人比试。这样一旦有胜负也好交代。王德。”吕祉提高声音喊道。
吕祉话音刚落,一骑便刮起了一道黑色的旋风。王德奔到三位宣抚之前,跳马施礼。
吕祉笑道:“王太尉兼着我淮西一军的枪法教习,一套大枪不说出神入化,也是略窥堂奥。”
韩世忠闻言大笑:“不错,王夜叉与田太尉确实是旗鼓相当。不如两位在我这里立下生死文书,若出人命两不相干,如何?”
王德见到田师中,眼中直欲喷出火来,立即喝道:“好!就依韩相公所言,王德愿意立生死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