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祉心情不佳,知道黄纵一片好心,替自己排解忧烦,也勉力应道:“确实是个好彩头。但愿此回否极泰来,能够顺利攻下鸡鸣山。”
黄纵深深望了吕祉一眼,见吕祉的脸庞清癯了不少,失血过多后失于调养,唇色苍白,眼窝青黑,不禁道:“宣抚的心思太重了,现在本就远不到否卦的地步。向前看向远看,这一时的挫折又算得什么!”
吕祉精神一振,笑道:“是我失言了。”吕祉环顾左右,奇道,“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张太尉。”
“张太尉在审问一个人。”
黄纵说话的时候将头低了下去,替吕祉盖好薄被。当时天气已经相当炎热,吕祉却依旧要盖棉被,可见身体很是虚弱。
“循圣,”吕祉轻轻叫着黄纵的字道,“你我之间不必隐瞒,张太尉久久未归,连王太尉(王德)、岳机宜也不见露面,定是有紧急的军务?你还是带我去会议之地吧。”
“安老,真的是你多虑了。”
“循圣,你以朋友的立场,再把这句话说上一遍,我就信你。”
黄纵沉默着正在措辞,忽然不远处传来一片的嚎哭之声,杂着山风林涛之音,格外地凄厉。黄纵的脸色变了,吕祉的脸色也变了。
有一人大吼道:“田师中,我早晚杀了你个狗杂种。”听声音正是王德。
“快,我们赶过去。”吕祉心头一沉,虽竭力保持着镇静,音色中却已经有了极轻微的波澜。
“王太尉,不可鲁莽。”会议的现场混乱不堪,岳云亲自拉着王德的右臂,张宪拉住王德的左臂,将王德按坐在椅子上。除王德外,无论是淮西一军的将领还是张宪的前军主官,俱是义愤填膺,紧握着拳头,一副无从发泄怒气的样子。而造成这一切混乱的根源则是一名年轻男子,依旧趴伏在地上,兀自嚎啕大哭。
张宪发现吕祉到了,向黄纵使个眼色。黄纵只有报以无奈的一笑。
张宪叫一声宣抚,吕祉威严地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说。
吕祉让人把担架抬到场子正中男子跟前,缓缓问道:“你是什么人?是从何处送来了什么消息?一一说给我听。”
那男子仰起脸,竟是鼻涕泪水也掩盖不了的极清秀的面貌。“吕宣抚,小的是淮西军中一名不入流的效用。韩常大军破寨之后,因为一个千夫长看上了小的,被强行留在了他的身边,这才幸免一死。小的后来找到一个机会逃了出来,不意还能见到宣抚。”说着,他将张俊一军如何做了内应,金军如何破寨又如何杀、戮、奸、淫之事了出来。最后补充道:“王大当家利刃加身犹自痛骂虏人,是被虏人将舌头割了下来后,再五马分尸而死,金人还不解恨,将他的遗骸分扔到了四个方向。至于王太尉的衙内,则是与数十人一起被火烧死的。”
吕祉听罢,只觉喉头一甜,一腔鲜血从胸口涌了上来。他不愿众将看出自己失态,硬生生将满嘴的甜腥,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额,忘了说,上一章里面的暴雨,因为淮西是温带季风气候,南宋初比较寒冷,极端气候更多,夏季常有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