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做个平身的手势:“朕的江山有赖诸卿辅佐。吕祉,你可还有献替之策,不妨逐一说来。”
“收复中原须是三路出兵。西路吴宣抚从汉中北上经略关中,中路岳宣抚从荆襄西进取洛阳、向颖昌,东路韩宣抚从淮东渡江、河占京东之地,从淮西进发的一路则策应东路韩宣抚、汇合中路岳宣抚,剑指汴京。臣愿陛下居建康之中,调动数路兵马,以成不世之伟业。”
吕祉这是把宋军绍兴十年北伐的态势直接当作自己恢复中原的策略说了,不过强调的重点在于官家的调度之功,阐发了韩岳二人都不曾阐发的道理。赵构本就狭长的凤目一眯复又睁开,满是自得之色。
君臣几人又议论了一回足兵食、保馈饷的方略,彼此并没有太大的分歧。于是韩世忠、岳飞、吕祉三人先行告退,左、右二相留下与官家商议淮西一军的人选。
赵鼎先道:“吕祉为人轻锐,五年平金故意耸动听闻,这样的人不可以统率淮西的大兵。否则,必然酿成事端。”
赵鼎虽然在廷论之时一言不发,但对诸将自有判断。
张浚唇角微微抽动,挤出一个冷笑:“这样说赵相公中意岳鹏举吗?不错,岳鹏举治兵颇严,有古名将之风。然而,若将淮西大军付与岳飞,则是天下三分兵,岳飞有其半。唯陛下圣裁。”
“德远此言差矣。”赵鼎并不动怒,“陛下,臣的意思是,莫若依旧让刘光世做淮西宣抚使,吕祉为淮西宣抚判官,共掌淮西一军。”赵鼎既不想让岳飞掌重兵,也不想让淮西一军落入张浚都督府的手中,所以提出了这个折中的意见。
“刘光世无能之辈,此次淮西大火,军储尽焚,数万赤子流离,与刘光世脱不了干系。陛下仁厚不予制裁已经是亘古的恩德,首相仍要留刘光世掌兵不是不可,只是于情于理都要讲出个道理,以服天下人心。”
赵构在前日就已经见过刘光世,知道刘光世一心辞职,再无挽回的余地。这些日子,大将找他裁决调停争锋吃醋的事情少了,左右二相却屡起争执,让他甚是头疼。“刘光世的事情不必议了,朕自会优礼旧臣。二卿只说淮西一军的处置吧。”
淮西一军无论给哪个大将,都是天下三分兵,某人有其半的规模,违背了分而治之的祖宗家法。这倒让赵鼎犯了难。他默然片刻,横下心道:“不如就给殿前司。”殿前司乃是天子亲军,给殿前司便是给官家,宁可让杨沂中得兵,总好过都督府架空自己。
“杨沂中视郦琼、王德军中地位相等,让杨沂中统军,郦琼、王德怎么会服气?岂不生变?”张浚见赵鼎只以阻挠都督府得兵为计,与赵鼎仅存的那点情义也烟消云散了。
张浚话说得愈发不客气,赵鼎也不再做矜持状,讥笑道:“鼎早就知道,淮西一军非得张都督亲掌,方能收复中原。”
赵构见左右二相越说越不像话,两人就跟逢年过节拿出来斗的乌眼鸡一般,恨不得动手打上一架,不禁失望异常。他沉下脸喝道:“二卿都是朕的心腹,须以国事为重,不得夹了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