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祉应道:“陛下若要赌,就赌上一把大的。把张宣抚、吴宣抚一起叫过来,陛下做公证。这才赌得爽快。”
“听卿的口气,措置甚大。”赵构笑道,“朕怕卿要是先说了,别的人就没得说了。韩卿,你先来。”
官家异军突起,韩世忠颇为自得的瞟了眼吕祉。韩宣抚对文人是看不起,对吕祉是看不起外加了三分忌怕。
韩世忠也甚是彪悍,他不识字所以干脆不准备奏本,全凭着记忆道:“陛下,都说是得中原者得天下,这话说得不差。但眼下事情不同,虏人是以辽东为根本的,倒把中原让给了叛贼刘豫,自己的大兵却聚集在河北、关陕等地,黄河渡口险要处也有兵驻守。老臣在淮东多年,深知伪、虏兵力的虚实。陛下虽然只说打刘豫,但其实打刘豫,就是在打虏人。这老贼没有不请虏人祖宗帮忙的道理。是以,老臣想出个避实击虚的策略,打算趁着虏人不防备,以大军攻占山东。这样虏人的头尾相连之势便被从咽喉处一刀截断,完颜小崽子们势必慌张撤回辽东。中原、关陕拿下自是易如反掌。陛下,老臣已经为此经营多年,只是深感兵力太少,无法替陛下攻城略地。若是陛下肯多拨付数万兵力,老臣定能攻下山东。”
这些年,韩宣抚别说是山东,连个淮阳军(作者,在苏北,连江苏都没走出去呢)都未曾打下来。今天,韩世忠把屡攻不克的原因归结于兵力少,吕祉就见官家的脸色沉了一沉。
吕祉暗叹了一声,官家第一讨厌臣子以得兵为念,第二讨厌提北伐虏人。韩世忠还偏把这些个忌讳犯全了。
“韩卿,你手下有兵多少,淮阳军金人的兵力又是多少?”
韩世忠神态略滞:“老臣有兵与虏人相当。然而兵法说了,十倍才能围敌。虏人占据地利,老臣的兵还是少了。”
韩世忠的兵力是个谜。赵构闻言大笑:“韩卿,朕记得你有兵六万,十倍而围,是还想让朕给你凑出五十万大军吗?何况,自杜充那厮将黄河河堤挖开之后,河水改道。卿从镇江北上,过得去黄泛区吗?”
官家毕竟是提兵二十万可以破金的名将之才。韩世忠虽然有所准备,还是被官家的兜头一棒砸得气闷:“张荣可以沿着运河自梁山泊到楚州,官军自然也能坐船北上。”
“张荣才多少人?韩卿可是五十万大军!不,六十万大军!”
“陛下,没有六十万,十万也可以。就让岳老弟领着他的后护军,老臣的亲家张伯英领着中护军去跟伪、虏大军厮杀,老臣偷偷去捡山东的便宜好了。”
十万恰巧是把刘光世军划拨淮东后,淮东能凑出来的账面军力数字。韩世忠这是在撒泼呢!吕祉则颇有些好奇,宣抚使张俊是不是也一口一个老弟的当面称呼岳飞。如果不是现在这副身体的年龄比岳飞要小上两岁,他也挺想搂着岳飞肩膀叫声老弟的……
这边韩宣抚点名道姓让岳飞率军做掩护,官家、左相、右相一众人的目光自然都投射到这位最年少的宣抚使身上,看他如何应对老前辈的“爱护”。岳飞颇有些为难地笑了笑,笑容纯良而憨厚,没有一丝一毫的征伐气。然而他开口之后,所有人就都收拾起了看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