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似乎起了作用,回到现实中的吕侍郎在品尝了滋味尚可的酒肴后,非但不像一般人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情绪反而有所高涨。寒暄几句后,他没有谈论张浚交代的公事,却用激昂的语调评价道:“此回到鄂州,方知传言不虚。”
吕祉特意咬重了传言二字,不禁让黄纵微微皱眉。他想到前次的信件,难免思虑其所表达意思的基础。
“传言总是很多,要亲眼看了亲耳听了,再做判断,方能行事不妄。”岳飞果然微笑着不露痕迹地询问,“但不知吕侍郎听过下官的哪些传言?”
“岳相公又希望下官向您转述哪些传言?”吕祉反问,但他显然不需要岳飞的答复,径自侃侃而谈,“岳相公为人谦逊,自奉简薄,雅好春秋循循如书生,却又治军严肃,鄂州一军最有纪律,所以动能成功,号一时之良将。不过在下官看来,这些美誉虽然可能并不失实,但是要像古之名将一般建立功勋,倒也不是没有改进的地方。”福建子的口音糅杂进了某个地方的方言,入声消失,浊音清澈,吞吐气息也随之古怪。
岳飞对别人的批评远比对自身的恭维感兴趣,他以水代酒,敬道:“愿闻其详。”
吕祉仰天吁了一声,“边事之难……”他的目光扫过诸将,在张宪身上特意停留片刻,神色复杂。
的确,边事艰难,尽人皆知。封疆之外,疑似之迹,多少挟愤嫉功之徒虎视眈眈。黄纵默默等待着吕侍郎的高论,某一刹那,甚至相信他会落泪。吕侍郎却换了声气,“在于筹措粮饷。那些变做流寇的士兵,大多源于缺乏补给,长官又不能让他们走上正道。而若想成就恢复中原的大业,也必须筹措足够的军资,这样才能保证战时官兵们同心抗敌,而不是动辄溃逃。所以朝廷这次特别派下霍员外总理应付鄂司钱粮,足见陛下对鄂司的重视。宣相尤宜体会圣意,明察贤奸,枕戈待旦,以期后命。”
吕祉这番话终于点了此番巡视的题面,虽然还未切题,但作为鄂州驻军的主帅,有必要做出即时的表示。“吕公所言甚中时弊,某自当日夕惕励,以报主上圣恩。”宣抚相公在愿意的时候于这种官场上的应答原是异常熟练,“但不知吕公对足食之事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