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罗里吧嗦的,我苏伟在宫里宫外横行这么多年,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窝窝囊囊的徒弟来,”到了小院门口,苏伟甩开小英子的手,理了理衣服。
小英子看着自家装模作样的二师父,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前几天是谁整日趴在床上,拿个枕头出气的。
小院被打扫的很干净,干枯的凉棚也换了新叶,棚下摆着古筝和摇椅,门口还多了两盆矮松。
慕辞坚决不肯住正屋,带着苏伟给派来的两名小厮住在了西厢房。苏伟问他会不会打算盘,第二天他就真的去了吉盛堂,虽说记账还不利落,但慕辞学得很快,账房也很高兴多了这样一个帮手。
脱下一身白衣,摘掉斗笠,换了灰色长衫的慕辞,倒明朗了很多。见到苏伟也不见外,拿了外头买的几样糕点给他吃。
“掌柜的说我干得不错,现在一个月八钱银子,”慕辞陪着苏伟坐在凉棚下,“等我能独当一面了,一个月能领到一两二钱银子,逢年过节还有红封可拿。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你那三百两,但我总算能用自己的双手过日子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还怕你吃不了那份辛苦呢,”苏伟弯了弯唇角,“你既然是书香门第的出身,我日后需要你的地方不会少,那三百两银子且不用放在心上。”
慕辞笑着低下头,两手抚上琴弦,“如今,这筝不再用以取悦他人,能谈给挚友恩人听,真是子墨最大的福气了。”
院子里两人相谈甚欢,可怜小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差点把辫子揪秃了。
黑了,苏伟跟慕辞交代完,这才跟小英子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隆福寺街口,苏公公完全无视自家徒弟阴暗的视线,靠在软垫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却不想,马车突然一顿,全无防备的苏伟一个趔趄,差点撞到车窗。
“怎么回事儿?”小英子掀开车帘,几个护卫也围了过来。
“请苏财东恕罪,小的是一时莽撞,”一个一身墨绿色长袍的男人站在马头旁,“小的一直在此处恭候苏财东大驾,看着苏财东的车马过来,一时激动才拦到了路中央,却不想差点酿成大错。还请苏财东下车查看,若有损伤,小的愿以身家性命补偿。”
苏伟僵在了原地,他还一句话没说,这人倒是竹筒倒豆子似的没完没了,听着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车里坐的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呢。
“不知阁下是哪一家的掌柜?”苏伟掀开车窗,从这人的穿着就能看出这人确是有些身家的。
“哦,请苏财东勿怪,”那人连忙走到车窗下,冲苏伟一揖到底,文人的做派倒与吴雪松有几分相像,只是更为谦恭客气,“小的是徽州人士,姓余,单名一个嘉字,祖辈经营一家隆盛商号。进京以后,便久闻苏财东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徽州,隆盛商号……”苏伟觉得有些耳熟,眨了眨眼睛道,“这么晚了,阁下还等在此处,恐怕不只是普通结交之意吧?”
“是,”余嘉又冲苏伟拱了拱手,“小的不敢在苏财东面前作戏。实不相瞒,小人一家经营的隆盛商号,与吴记历来是死对头。只因祖上庇佑,小人家里得了一张两淮引窝,常年做贩盐的买卖,才能高出吴记一头。如今,小人听说,苏财东有意盐业,特来表达诚意。只要苏财东肯屈就,小人愿奉上引窝,整个隆盛商号都甘为苏财东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