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入了坐,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经心地问:“今天梅老板唱的哪一折戏?”
伙计道:“是《贵妃醉酒》。”
沈眠道:“我今天不想听这一折,昨日与梅老板约好了,唱《彩楼配》这一折。”
那伙计赔笑道:“这……二少,今天梅老板已经上好妆,台上也都布置妥当,眼看就要开场了,换戏只怕是来不及,不如等下一场?”
沈眠道:“我若说不想等呢?”
“二少,您不能不讲理啊……”
“哦?”沈眠微微一笑,道:“梅老板说过的话不兑现,反倒怪我不讲理了,我看我就是太讲理,才会让你们这般戏弄。”
那伙计得罪不起他,又劝了几句,谁知这位少爷根本不听劝,只好退下,去请老板和梅生过来。
他们进来的时候,沈眠正垂眸品茶,完全瞧不出他便是伙计口中那般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的小少爷,他端坐在那里,眉眼好看得不得了,一身白色锦袍,雪白的水貂披风,跟个仙人似的通透,尚未长开的相貌,已经初显风华。
霍谦坐在隔壁,他只是来听一场戏,没想到会遇到沈啸威的小儿子。
这孩子人小,脾气却大。
他听着梨园老板和台柱再三赔礼,都不能使他消气,仍是要听《彩楼配》,心想这大概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被人捧在手心里养大,没见识过残酷、可怕的事,才会这样任性,又放肆。
他时间宝贵,在南城不会待很久。难得的兴致,被这位嚣张跋扈的小少爷给搅和了。
手下的人请示他,他摆了下手,虽然生气,却也不能在南城这块地界,明目张胆动沈啸威的儿子。
或许,过两年可以。但绝不是现在。
既然戏听不到了,多留无益。他站起身,正要走出去,一抹雪白的身影撞入怀中。
他愣了一愣,下意识搂住那腰身,柔软的不得了,他低头,只看到一个乌黑的脑袋,发丝锦缎似的漂亮,他抬起那张脸,却有些失神,一双含泪的桃花眼,眼角淡绯的泪痣惑人心魄。
霍谦第一次见人哭得这样好看,不是梨花带雨,只是双眸含泪,似乎疼得厉害,他用手指抚着鼻尖,用炙热而愤怒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