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瞅见温诗霜,倒是迎来了蓉西宫的齐美人。
江初唯料到德妃坐不住,却也没想到这些猴急,都不给她喘一口气。
齐美人原是德妃身边的小宫女,因为模子生得不错,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这一点跟先皇后很像,德妃这才将人安排在殿前伺候,狼子野心昭然若知,周翰墨看得明白,便随了她的心意。
不得不说齐美人孕气不错,一次醉酒宠幸就怀上了龙种,从小宫女封为庶八品美人,住进了蓉西宫的东偏殿。
之后的日子却过得苦不堪言,她对德妃言听计从,从不忤逆,却不曾换来半点真心,德妃只是借她肚子巩固自己的地位,大公主一出生就被抱走,齐美人要看孩子,还得有德妃的恩准,不然休想靠近大公主半步。
两人隔着偌大的庭院遥遥相望。
江初唯一笑,颊上的梨涡如若春日般娇媚,但齐美人明明也是笑,眉眼间却掩不住的阴郁之色。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齐美人上前行礼,眉眼低垂,甚是温顺。
齐美人虽是德妃的人,江初唯却一点不排斥,心里更是生出同情,为了自己的孩子,平日里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生怕有任何疏忽连累了大公主。
可怜天下父母心。
“齐美人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昭芸宫?”江初唯盈盈一笑,眉眼弯弯,一派和善可亲,“莫非是研出了好吃的菜色送过来?”
齐美人出身不好,琴棋书画不在行,但她厨艺却了得,随便一道菜都胜过御膳房,前世,江初唯就馋她的好厨艺,多次跟德妃要人,德妃不答应就算了,还在背地里乱嚼舌根,说她仗着陛下的恩宠非要拆散齐美人母女。
呵呵……
真是可笑。
干啥啥不行,贼喊捉贼第一名。
“昨日嫔妾做了些桃酥,味道尚可,德妃娘娘便命嫔妾送过来给贵妃娘娘尝尝。”齐美人接过宫人手里的食盒恭谨地奉上。
江初唯揭开食盒,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桃酥是宫里常见的糕点,不管是御膳房,是昭芸宫的小厨,做出来的味道都大同小异,但齐美人的桃酥,入口醇香酥脆不说,还带着独一无二的新气息,让人仿佛看到了桃花盛放。
妙不可言。
“齐美人真当好厨艺,是本宫吃过最好吃的桃酥。”江初唯又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脸上甚至露出了幸福到极点的表情。
自从女儿被德妃抢走后,齐美人对生活就没了盼头,唯独下厨还有三分热情,却也好久不曾得到旁人衷心的赞美。
“贵妃娘娘喜欢就好。”齐美人抿唇笑了笑,笑意终于到了眼底,不像方才那般的虚浮。
“齐美人方才从未央宫请安过来,路上可见到玥兰阁的温婕妤?”江初唯吃着桃酥,腮帮子微微鼓起来,一双杏仁眼黑白分明,亮堂堂地泛着光,天真又无害。
她吃东西的模子,齐美人想到自己的女儿,一颗心霎时间柔软了不少,“皇后娘娘有话与温婕妤说,便将人留在了未央宫,不过应是快回来了。”
江初唯跟皇后娘娘柳柔雅交集不多,只知道柳柔雅是先皇后的远方表妹,沈惜音烈火自焚离世,周翰墨不顾朝上阻拦封她为后,因为柳柔雅性子像极了沈惜音,温柔大方,端庄秀美,对后宫嫔妃一视同仁,从不偏心苛刻任何人。
回想前世,柳柔雅确是不曾为难江初唯,但奈何抵不住她身边有个德妃。
德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尤是对皇嗣的加害,想到这儿,江初唯眉头微蹙,手里的桃酥都没刚才香了。
上一世,温诗霜年后初六意外小产,时间线上是还有些日子,但就算如此,也不能代表可以高枕无忧,毕竟从她重生回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她跟温诗霜关系有所缓和,在后宫已不是什么秘密,以德妃恶其余胥的脾性,极有可能拿温诗霜出气。
“小姐,温婕妤回来了!”香巧最先看到温诗霜。
江初唯抬眼望去,见温诗霜脸上笑容浅浅,不像受了欺负的样子,她暗舒一口气的同时,将手里的桃酥一股脑塞进嘴里,踩着小步子跑了过去,“温姐姐,你可回来了,我都要急死了。”
江初唯嘴角沾有糕屑,温诗霜拿出锦帕给她擦干净,笑道:“贵妃娘娘吃个东西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好在昭芸宫没有外人,不然传出去可要教人笑话了。”
齐美人有些尴尬地上前行礼,“嫔妾见过温婕妤。”
温诗霜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了江初唯。
江初唯笑盈盈地歪着脑袋,舔了舔唇像一只小馋猫:“温姐姐,齐美人厨艺老厉害了,她做的桃酥很好吃,你要再晚些回来,就只能闻闻味儿了。”
说着,牵过温诗霜一边往玥兰阁走去,一边招呼齐美人陪她多坐会儿。
齐美人顺从地跟在后面,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方才听齐美人说皇后娘娘将姐姐留下讲话,我可是吓坏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有没有为难姐姐?”江初唯牵着温诗霜坐上明堂主位。
“皇后娘娘心善仁慈,自是不会为难嫔妾,”温诗霜顿了顿,余光瞥向齐美人,轻声又道:“皇后娘娘留嫔妾也是因为贵妃娘娘,知道贵妃娘娘前些日子身体不适,便特意叮嘱嫔妾别闹到了贵妃娘娘休息。”
“皇后娘娘真是好人呀!”江初唯喟叹一声,周翰墨这段日子时常留宿玥兰阁,柳柔雅说是顾忌江初唯的身体,实则是敲打温诗霜不可专宠,“只不过本宫身子弱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劳烦皇后娘娘挂心了。”
这话,温诗霜不好接,但心里却明白,只道:“贵妃娘娘今日精神头不错,想来这都是齐美人的功劳。”
一经提醒,江初唯这才想起,忙让香巧将食盒拿上来,“温姐姐快尝尝齐美人带来的桃酥,是不是比御膳房做的都要好吃?”
前世,温诗霜对江初唯百般提防,就算有了身孕也不敢声张,最后却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
江初唯更是委屈,什么都不知道,初六一觉起来,就被狗皇帝禁了足,关在寝宫两个月,当江家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还在闹小脾气,埋怨狗皇帝不信她。
温诗霜咬了一口桃酥,还没来得及吞咽,就俯身吐了起来。
这一幕江初唯已经在上辈子的终年宴上见识过,那会儿她还觉得温诗霜娇气,却没想到她只是对桃酥孕吐反应强烈。
“姐姐这是怎么了?”江初唯故作慌张地上前为温诗霜顺气,“青柚快宣太医。”
青柚着急忙慌地夺门而出,看样子主仆二人都还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