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凤卿的身手大大逊色于修为,连忙一个倾身向前扑倒,却还是没能躲过这阵“沾衣欲湿”——特指被血沾湿——的杏花雨,脑壳上另一半头发也被削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中央一小撮苟延残喘,从朋克造型变成了更加酷炫的莫西干,差不多捯饬一下就能出道。
反倒是舒凫,因为有凌凤卿作为挡箭牌,不慌不忙地侧身避过,毫发无伤。
“大公子,你可无碍?抱歉,是我出手太快。”
谢芳年轻叹一声,他的嗓音还是那么细、那么柔和,仿佛一片浅绯色的花瓣落在肩头,带着一缕沁人心脾的幽香。
任谁也看不出,那花瓣本是吹毛断发的利刃,能在谈笑间轻取人头。
“不过,我还道你能躲开呢。就在片刻之前,你还说要让鹓鶵成为‘众生之首’,怎么连几朵花都避不开,几根毛都保不住呢?”
“你的二弟失了血脉,三弟血脉精纯,却长了一个从鸡窝里捡回来的脑子。大公子,你既然自命与他们不同,便该有五凤继承人的样子。我原本还有一分期待……只是现在看来,你可能需要先回家练一练‘五禽戏’。”
第八十八章 佳人有期(二)
打架就打架,你怎么塞狗粮
关于凌霄城这位“华月长老”, 舒凫早有耳闻,打从一开始就提防着他的车驾。
但她没想到的是,华月长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好家伙, 原来你也是个老阴阳人!
痛击我的队友, 保护我的敌人!
“谢先生, 你……?!”
凌凤卿冷不防挨了一记来自队友的暗箭, 大感秃然, 却不好向华月长老发作。
要知道, 早在他穿开裆裤的时候, 谢芳年便已深得父亲信赖, 对外不显山不露水, 其实真正的地位不亚于凌家诸位叔伯,与凡间王朝中大权在握的相国无异。
看见父亲对他的态度,凌凤卿莫名有种感觉:
在凌霄城, 哪怕太子像流水一样不断轮换,铁打的相国依旧不动如山。
若不是发现了这一点, 他又怎么会放低身段,好声好气地笼络谢芳年?
也不知谢芳年是什么来历, 分明身患宿疾, 不良于行, 修为再高也治不好胎里带来的毛病,却仿佛对万里山川了如指掌, 对各派人物典故烂熟于心, 当真是运筹于帷幄之中, 决胜于千里之外。
凡事若有他筹谋,凌凤卿便能无往不利, 高枕无忧,连饭都可以多吃三碗。
这样的谢长老,只有一个缺点。
——他喜欢骂人。
摇光峰擅长阵前对骂,好歹一致对外,界限分明。在自家人面前,除了偶尔狗一把,基本上都是亲亲抱抱么么哒。
但谢芳年不一样。
因为他不出门,不见外客,所以骂的九成九都是自己人,也就是凌家这一窝小黄鸡。
若他高兴还好,一旦他不高兴,无论是因为天气不好、身体不适还是看你不爽,都会随手掐住一只鸡脖子,把你骂得鸡血淋头。
谢芳年的骂人不是谩骂,非但一个脏字不带,而且语气温柔和善得很,乍一听以为他在说“妈妈爱你”。非得凝神静气,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品味他乐器般的优美发音,才能从中过滤出一句“你爹死了”。
你爹死了,被你气死的。
你爹死了,被你蠢死的。
你爹死不瞑目,为什么他眼中常含泪水,因为他对于当年让你降生的决定悔得深沉。
你娘含辛茹苦,怀胎三年抱个蛋,满以为能孵出个哪吒,结果是一只芦花鸡。
如果我是你娘,生你不如开养鸡场,还能从中挑挑拣拣,选择最肥壮的一只养大。
如果我是你爹,有幸梦回生你前一年,我一定清心寡欲、修身养性,先给自己做个擒白龙的结扎手术。
当然,他没有说出“结扎手术”这几个字,不过意思也差不多了。
男修擒白龙,可不就是结扎嘛。
凌家三兄弟中,熊孩子凌凤鸣脑容量最小,招惹的是非最多,因此正面承受了来自谢长老的大部分伤害。
但凌凤鸣也不是一般的熊孩子,他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尽管每次都被骂得鸡血淋头,却从未引以为戒,反而激起了一种逆反心理,坚信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够熊,才会让谢芳年看不起自己。
谢芳年也没兴趣教化他,骂完就推着轮椅一路滚走,留给他一个背影自己体会。
自然,凌凤鸣无法体会,只会冲着他的背影吐口水。
直到被油腻狐狸萧寒衣按倒扒裤子,凌凤鸣才真正意识到——江湖险恶,挨骂这点小事,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长老骂他,一定是因为关心他,为了避免他遭遇今日这种惨祸,这都是为了他好啊!
自那以后,凌奚月惊异地发现:傻鸟弟弟的人设竟然开始向自己靠拢,变得喜欢挨骂了!
凌奚月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决定让小老弟远离舒凫,以免他和自己一样挨骂上瘾,对舒凫产生不可描述的感情——这一点按下不提。
至于凌凤卿,虽然他也没少挨过谢长老的骂,但谢长老骂归骂,对于他开疆拓土、壮大鹓鶵的作为却一向支持,甚至多有出力。
因此,他下意识地认为,谢长老不过是姿态高一些,脾气差一些,想必内心还是认可他的太子地位,愿意为他所用。
这也是当然的。
就像谢长老说的一样,他的二弟凌奚月没有鹓鶵血统,三弟凌凤鸣血统再纯,那也是个扶不上墙的24k纯傻逼。
早在两个弟弟还是雏鸟的时候,凌凤卿就未雨绸缪,苦心设计,早早掐灭了他们翱翔天际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