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之间,她便感觉到一阵强烈而真切的晕眩,紧接着便是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分明就是再清楚不过的窒息之兆!
(……什么?怎么回事?)
(窒息,窒息……)
(对了!那些被掳走的孩童,最后都是窒息而死!)
舒凫猛地打了个激灵,瞬间如雪灌顶,原本意识朦胧的脑海中一片清明。
没错。
——现在她所体验的,正是那些孩子弥留之际的景象!!!
但是,孩子们的遗体都是在郊外发现,他们遭到活埋之际,周围怎会有如此喧闹嘈杂的人声?
除非……除非……
——他们被杀害的地点,根本就不是郊外。
不是郊外,而是……
氧气一分一秒稀薄,舒凫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只能尽最大力量驱动所有衰弱的感官,哪怕一丁点也好,竭力从周围的环境中汲取信息。
然后,在喧哗的人声之中,她听见了一道格外清脆响亮的少女声线。
“爹爹,花童大人真漂亮呀!”
紧接着便是沉闷的“咚咚”两声,恰好从舒凫头顶传来,似乎有人正在拍打密封舱。
有个低沉男声呵斥道:“二丫头,快下来!不可对花童大人无礼!”
“好啦,这就来。”
那少女嘻嘻一笑,银铃般的语声逐渐远去,“爹爹,花童大人好生奇怪,他身体里好像是空的。我这样一拍,里头居然有回声呢!”
(……空的?)
(“花童是空的”,那不就意味着……)
“……!!”
就在这一刻,舒凫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梦境中的意识彻底断线。
——请灵上身,这便是极限了。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舒凫猛然睁大双眼,从毯子上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
“先生!我明白了!”
——我知道失踪的孩子去了哪里,如何窒息身亡,也知道为何花童庙中全无痕迹。
——因为,整座庙里只有一个地方,信仰“花童大人”的魏城修士不可能认真检查。
舒凫不等江雪声回应,抢先纵身一跃登上祭台,手中孤光剑出鞘,毫不迟疑地朝向花童像一剑斩去。
神像周围设有防护结界,却经受不住这锋锐无匹的一剑之威,顷刻间片片崩碎,连带着整座神像也被锐利的剑气一分为二,就像白骨塔一样轰然倒塌,激起满地扬尘。
“这……怎么回事?!”
在外顾守的魏家子弟闻声赶来,大惊失色,不由分说便齐齐拔剑攻向舒凫,“大胆,竟敢冒犯花童金身!!”
舒凫只觉劲风扑面,连忙挥剑招架:“几位,请听我解释……”
“小师妹!”
一旁的司非同样刚刚苏醒,顾不上分辨来龙去脉,当即扬手招出几道水箭,无条件回护舒凫,“退下,不许伤她!”
“——好了。都住手。”
不等双方兵刃相交,江雪声便在同一时刻长身而起,一手揽过舒凫肩膀,另一手不经意地向后一挥,黑袍猎猎飞扬,一瞬间便将众人放出的剑气和法术消弭于无形。
他维持着护住舒凫的姿势,轻飘飘半转过身,一抬手、一拂袖,瞬息间满堂烟尘消散,殿内情景一览无余。
窗外月色清朗,照亮了拦腰断裂、形状凄惨的神像。
“这……”
“这是怎么回事?!”
“花、花童……怎会如此……”
就在看清眼前景象的一刹那,魏城修士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再也顾不上追问舒凫。
因为,就在那座一分为二的、中空的神像内部,本该空无一物的石材表面——
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布满了怵目惊心的鲜红手印。
“这……这是……”
“……小孩子的手?”
手印娇小,不足成年人三分之一,显然是幼童所留。
就好像,有个孩子曾被关在其中,绝望地拼命挣扎一般……
“莫要慌张。这并非真正的孩童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