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也摇头:“我也没闻出来。”
那是因为这里的味道已经跟昨天的味道不一样了,温浓暗忖,目光四下睃巡。进来至今她一直在寻找昨天被她扔进来的小石子,听说早今宫奴发现常制香的尸首以后就跑了,根本没来得及打扫,只不知那颗小石头是被常制香发现丢了出去,还是被什么有心人给捡走了,香房里边并没有找到小石子的下落。
出了人命的这间香房理所当然被查封起来,李监查简单吩咐几句让其他人各自归位,温浓并不知道她的心事重重被李监查尽收眼底,等她注意到李监查若有所思的沉沉目光,这才赫然反应过来。
“阿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温浓原想要矢口否认,可是眼见李监查火眼金睛一脸笃定,她心知自己瞒不下去:“我心里有个猜想。”
她把当日香珠瓶落水,事后九曲桥下死鱼一片以及她之所以想来造办署的原因并在昨日最后一次见到常制香的情景通通告诉李监查。
“你就这么瞒了我这么久,还瞒了我这么多事?”李监查的脸色铁青,黑如铁锅。
温浓夹紧尾巴战战兢兢:“我不敢跟你说,是因为香珠瓶含毒只是我的猜测,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李监查又气又懊悔,她知道温浓的顾虑不无道理,毕竟凭白怀疑别人又没有实质证据,换作是自己她也不敢轻易往外说出去。
温浓沮丧低头,她原本打算今天悄悄潜进香房摸找线索,哪知仅仅过去一天,不仅人证没了,就连物证也都销声匿迹,根本无从查证。
可她又不禁暗幸自己晚了一步,万一这背后的人要想来个黄雀在后,温浓不敢想象自己会否将与常制香一个场。
李监查气恼过后冷静下来:“九曲桥下大片死鱼我知道,听你这么一说那瓶香珠的确可疑,这事我得仔细查查。至于常制香的死,晚些你随我去太医府,先确定她的死因再作进一步打算。”
温浓曾想要需要大费周章大费口舌说服李监查相信自己,孰料过程竟然如此简单,登时心中百味杂陈,惭愧得不行:“我错了,对不起。”
李监查横她一眼:“有戒心是好事,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要不是我瞒着你,也许常制香可以不必死。”温浓愧疚的是因为她的投鼠忌器,导致常制香命丧于此,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李监查眉心一动:“如果她的背后当真隐瞒了那样危险的事情,那只能说明她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危险的境地,是她害死了她自己。”
她的温柔令温浓切身体会关怀与感动,只恨不得紧紧抱住求安慰。
可惜李监查没空领情,她向温浓打听最后见到常制香的时间与情景,紧接着派人去仔细核对最后见过常制香的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到她,回去之后还要仔细调查常制香的背景。
当前最要紧的事,就是确认常制香的死因。
造办署闹出这样的人命,李监查得去尚事监报备情况,临走前不忘催促温浓赶紧回永信宫去。倘若真如她所怀疑的情况下,凶手还很可能盯上温浓,如此一来就更不能让她留在造办署。
温浓经此一事确实怕了,哪还敢在造办署里四处游荡?
她没想到的是造办署的这桩命案随即在内宫引发不小的波浪,当天中午陆涟青罕有地提早回到永信宫,一见温浓就掐了一把她的脸,在她懵圈之前揉揉她的发旋,然后把人捞进怀里。
“……你做什么?”
“造办署里出了人命,死的恰恰正是带你的女官,我担心你被吓着。”陆涟青好整以暇地表示。
吓是有被吓到,可也不至于这么娇气,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吧?温浓压下他无处不在的手:“你已经知道了?常制香的遗体被太医府带去检尸,你知道检验的情况怎么样吗?”
陆涟青顿声:“中毒身亡。”
“有人下毒害她?”温浓心道果然。
陆涟青眸色深深:“不是,是服毒自尽。”
“服毒自尽?”温浓傻了:“怎么可能?就算常制香平素为人低调不太合群,可她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更何况前一天她还在香房的小工坊蒸熏香料,炉里传出来的气味极可能正是造成九曲桥大片死鱼的原因,她若真想自杀,何必费心思抹杀痕迹然后服毒自尽,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会不会是有人强行喂毒?”温浓满心焦虑:“或是死后才被人往嘴里灌下毒药伪造自杀的假象?”
陆涟青摇头:“尸检已经出来了,她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任何反抗挣扎的痕迹,不存在外界强迫。毒药穿肠,可见生前服用,不是死后灌毒,种种迹象说明她是自愿服毒的。”
温浓还是没法相信:“可、可是……”
陆涟青早知道她不敢置信,所以才会一回来先将她捞进怀里细细劝抚:“但不排除还有一种原因。”
温浓抬脸:“什么原因?”
陆涟青沉吟:“有人说服了她去死。”
“说、说服?”温浓哑然,无法理解:“怎么可能说服得了……?”
她是死后重新活回来的,深谙性命的宝贵,活着有多重要,温浓无法理解究竟怎么样做才能说服得了一个人甘愿去死,至少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陆涟青语气稍缓:“倘若常制香知道她非死不可,或许她有不得不认命的理由,又或许是有人许予她好处呢?”
温浓怔忡。
让常制香有不得不认命的理由,或是许予她什么好处?那会是什么?
温浓把脑袋往他怀里拱了又拱,痛苦沮丧:“我想不明白。”
“那就不想了。”陆涟青圈起她。
可是温浓想知道,她仰起惨兮兮的小脸,陆涟青受不住她冲自己撒娇:“排除自杀与他杀,什么人能够不动声色接近常制香?”
“那当然是造办署的人。”温浓飞快运转脑筋,筛选当天她所见过的一切可疑人选。可是造办署每天往来的人有太多太多,范围未免太广了。
陆涟青摸摸她的小脑袋瓜:“还有呢?”
还有?温浓皱起小脸,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前往造办署视察的容从。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地发出疑问:“容、容从?”
陆涟青缓缓抛起下一个问题:“容从?那你觉得容从他有什么理由要让常制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