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2 / 2)

容从温声说:“陛下尚是年少,待过几年可以治国,国家有个好底子在,总不至于令他太辛苦。”

“也不知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每当只得她与容从,太后的私底话总是毫不遮掩。

每当这种时候,容从从来不去细究她的话中有话:“从前娘娘担心孩子先天不足,命不长矣,愁着愁着便过了满月。再愁多几天,周岁也就又到了。陛下三岁那年以为大家都活不成,谁成他熬成了皇帝,你熬成了太后,换作从前说出去,别人都当白日作梦。”

“前阵子就连五岁生辰都过完了,想必接下来的五年、十年,眨眼也就过去了罢。”

太后眉梢轻动,容色舒缓:“五年十年若是弹指一瞬,那哀家很快就老了。”

容从调侃道:“奴才也老了。”

太后莞尔,伸手将绒帘缓缓摘下:“哀家当然希望吾儿能够安然长大,可你说这孩子怎就这么不省心,竟偷偷跟着信王出宫,还迟迟不归。”

“容欢也是,魏梅也是,让他们即刻接陛下回来,怎就成了陪皇帝留在宫外,简直胡闹。”

容从眉心一抖,细不可察:“魏梅伤了腰,总归是力不从心。容欢那浑小子就更不必说了,您明知他胡闹,何必放纵他跟出来呢。”

太后气道:“哀家这不是想着容欢知道怎么哄他玩,让他去把皇帝给哄回来么?”

“那孩子胡闹,信王却不该随他们胡闹。”太后一脸怨怪,她掩着心口颦蹙眉心,“这两日哀家心里头不舒服,都说母子连心,哀家总觉得皇帝很可能出事了。”

“不论如何,哀家不亲自瞧瞧,不能安心。”

容从这两日该劝的都劝了,刚开始还好,太后焦虑在心,倒也能稳得下来。可前天夜里太后忽而梦中乍醒,醒来就说皇帝出事了,非说要亲自出宫去接皇帝。

容从了解太后,太后从不会主动去提出宫的事,能让她耐着性子坚持出宫,她是真的坐不住,也已经劝不得。

出宫之前,他已知会纪贤,让他递信王府,想必信王收到消息应该知道怎么做。

至于容欢……

容从眸光微闪,半晌阖上双眼。

第91章 说服 太后的马车终于抵达信王王府。……

太后的马车终于抵达信王王府, 门房似是后知后觉,得知宫里来人连忙进去通禀。

“让他不必禀报,直接把陛下送出来, 哀家即刻要走。”

太后甚至不打算下车, 只待把人接了立马就走。容从只得照办,哪知还没出去吩咐,从王府大门里边赫然闯出一道人影,朝马车又跳又叫:“娘娘、师傅!是奴才、快救奴才!”

车里的太后猛然受惊,她竖耳倾听:“是容欢!”

容从也听出来了,他搀扶太后从马车下来,容欢哇一声扑到太后脚边:“你们可算来救奴才了!”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太后亲自把他扶起来, 定神一见他脸上带伤,大惊失色:“谁打你给打成这样的?!”

“是信王!”容欢嗷嗷嚎叫,义愤填膺:“娘娘, 您不知道这几天奴才跟陛下过得有多苦, 信王他简直不是人啊!”

太后一听宝贝儿子很可能也是这种待遇, 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还是容从出声提醒:“平时怎么教你的, 这里什么地儿, 说话难道不懂拿捏半点分寸?”

在人家王府门前大声嚷嚷信王的坏话,也不怕回头就把他给抓了。容欢瑟缩脑袋委屈巴巴:“师傅, 我都快被折磨死了。”

太后更紧张了:“皇帝呢?信王把他怎么样了?”

容欢眼珠转了转:“那日奴才与魏总管奉命出宫来接陛下回去, 可是魏总管说他骨头受不住, 半路下车找大夫去了,奴才心怕耽误了时辰, 就自个先赶到王府来了。”

这事信王在信里交待过了,太后都知道,她想知道的是下文:“后来呢?”

“奴才来接陛下的时候, 他正闹着性子不肯回宫,还逼着奴才想办法拖住信王。”容欢煞有介事地拍额头,苦着脸:“陛下哭闹不休,奴才心软,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太后果不愧与容欢这个惹事精相处多年,一听就知道问题来了:“你给皇帝出主意了?”

容欢眼巴巴瞅她,一脸无辜地默默点头。

太后那叫气的,容从赶紧追问:“浑小子,你给皇帝出了什么馊主意啊?!”

容欢抱头如鼠蹿:“奴才就是给陛下出主意,想着先哄住信王留宿一宿,等到下半夜偷偷带陛下爬墙出去……哪知门都还没出呢,就被信王给堵下了!”

“他还把奴才狠狠揍了一顿,还把奴才关起来了……”容欢惨兮兮指着嘴角的伤,“您瞧这都多少天了,奴才的伤至今还没好全呢。”

“你该打。”容从只恨不能追着继续打,太后拦下他,专心致致地问:“那陛下呢?”

容欢摊手:“信王把陛下带走了。”

“带去哪了?”

容欢信手一指,指向日出的方向:“东鸫观。”

“东鸫观?”听见这三个字,太后和容从无不流露出讶异之色,一脸古怪:“你指的是东边那座新落成的道观,用以祭奠太上太皇在位时期的国师玄明,以玄明道长的乌鸫观为原形建立的东鸫观?”

容欢气道:“信王说陛下不想回宫就别回宫了,直接押去东鸫观,说什么让他学那些臭道士听法打坐静静心!你说他这么做像话嘛?!”

世人皆知太上太皇在位时期痴迷道法,亲自授予了北上乌鸫观玄明道长为大晋国师,那是道教在大晋普法的鼎盛时期,上至皇亲贵戚下至黎民百姓,一度推崇倍至。

然而随着太上太皇驾鹤归西,新上任的皇帝因为种种原因并不信奉玄明道长,他将包括乌鸫观在内的各地道观悉数抄封,曾经风靡一时的道法随着天子更替渐渐没落消匿,直至两年前的信王归来。

信王一改先帝灭道之风,秉持太上太皇的一惯作派,在京城以东修筑道观以祭国师玄明,大有推崇向道之意,就连道观名称都效仿乌鸫观,改取东鸫观。

谁不知道先帝还是太子时期,玄明道长曾在太上太皇面前盛赞信王其后贬他。先帝登基之后第一时间把乌鸫观给抄了,全国禁道,不得普法。

至此老道长也下落不明,很多人都说是被先帝暗地里给处死了。

归根结底,先帝整治乌鸫观,无非是为正身立命,说白了就是嫉恨烧心,记仇给记的。那时候的先帝哪成想他千盼万盼的龙椅没坐几年就给撒手人寰,一箩筐的子孙争权夺位杀昏了头,最后被远在阜阳的信王给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