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容易心软了。”
话虽如此,但陆涟青只是轻轻挲摩她的指腹,转而吩咐管事说:“去给他们请个大夫,再找个院子把他们都安置下来吧。”
对于他的决定,所有人都感到诧异,包括温浓在内。陈氏险些喜极而泣,带着一双儿女又是磕头又是告谢,这才被管事给领了出去。
那一家子走后,陆涟青也领着人回养心苑。
“你怎么把她们给留下来了?”温浓一脸纠结,她只说不想陈氏死,可也没说把她们留在王府呀,“若是温家回不得,那就随便找个地方把他们安置下来,只要杨洪找不着就成。”
但见陈氏今天这么闹腾,也不知道日后还会闹出什么妖蛾子,她不想给陆涟青惹麻烦。
陆涟青倚靠坐榻,把她拉到身边,慢条斯理地问:“为什么要花钱找个地方把她们供着?你有钱吗?”
万万没想到信王竟是个财迷?温浓倒抽一口凉气,而且她没钱,可陆涟青有啊:“算我跟你借?”
陆涟青会心一笑:“本王不差这点钱。”
难道陆涟青想让她趁机卖身?温浓可怜巴巴瞅着他,默默往外挪开一些些:“那我找别人借……”
陆涟青眼疾手快把她摁回来,温浓不再可怜巴巴,得瑟地抬下巴:“其实我在宫里还是有点私房钱的。”
一开始是奔着随时离开作准备,后来纯粹就是敛财成性,也算是小有所成的说。
说别人是财迷,其实她自己才是真正的小财迷。陆涟青又好气又好笑:“你想要什么跟我拿,不许藏私房钱。”
天知道这私房钱是藏来干嘛用的,陆涟青可没忘记她以前说过攒钱离京。就算现在不想走了,可以后呢?万一哪天厌倦了他的束缚,不想跟他过了怎么办?
一抹戾色飞闪而逝,温浓见他一脸绷紧,不闹他了:“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若使性子找你予取予夺,你不许烦我。”
“我不会烦你的。”陆涟青轻嗤一声,眉心渐渐舒缓过来了。
隐约感受到自己正横跳在某个临界点上,温浓支腮坐在他身边纳闷:“我不让她们住在王府还不是替你着想,你是没见识过我那后娘的厉害。”
“那种跳梁小丑算什么厉害人物。”陆涟青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
“你是没见她们刚刚寻死觅活多闹腾。”温浓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把他的手抓下来使劲地蹂|躏,“她们哪里是真心悔过?她们跑来投靠我,无非是想借你势,要么收拾杨洪,要么得你庇护。”
“你没听她刚刚还怨我,我自己跑了难道还是我的错?要不是她得寸进尺处处算计,不跑我还等着真嫁给杨洪嘛……”
说到嫁字,温浓感受到陆涟青的手劲一紧,连忙又说:“归根结底还是杨洪的错,那人怎么就这么冤魂不散?他娶不了媳妇怎么就赖上我们温家了……”
“因为那姓杨的打一开始看上的人就是你。”
温浓心头一突。
“你觉得杨洪之所以这么怨恨温家纠缠温家,与你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她们这么闹你,你还看不得她们去死。”陆涟青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心思:“就算没有杨洪,你若当真一点不在乎她们的死活,就不会听说有人撞柱子自杀立刻赶去。”
“但凡你的心肠再硬再狠一些,你都不至于被那种人缠上,惹来一身狼狈。”
温浓低头盯着交织的十指,旁边伸来一只手轻轻覆上,她心神一松:“我以前被她们整得好惨。”
“真的好惨、好惨,我想我是恨她们的。”
上辈子过得太苦了,她所受尽的苦头绝大多数来源于这个家,当采选通牒下来以后家里人告知她把名额填上,由她代替温宜的时候、当她在宫里受尽苦头而家里只一昧向她伸手要钱从不过问她的死活那时候,以及熬了十年从宫里出来以后被家里人骗去画押填了卖身契,她心想再苦都苦不过十年熬出来的自由就这么飞走了,她连死的心都有。
那么多的痛苦回忆,那么多的恨,温浓从不曾忘怀过。即便是重生回到了这个世间,这些所谓的家人亦未改变她们的自私自利,他们对她依旧残忍,为什么她还要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呢?
温浓摇头:“我不想背负她们的亡魂。”
“如果她们真的死在王府里,我会不甘,我还会觉得对不起你,那些人根本不值得我惦记一辈子。”温浓抿唇,低声嘀咕:“可正如你所说的,我对我爹终究还是还抱有一丝感情的。”
就因当日她被强塞进杨家花轿的时候,她爹一路追着迎亲队伍,想要把她带回去。
听她软软的嘀咕,陆涟青轻轻抚摸她的脸:“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死在王府里头,至少不会死在你的眼皮底下。”
温浓蹭了蹭他的手,这回不嫌冷了,反正这人摸来又蹭去,早已沾染了她的温度:“你能不能帮我把姓杨的找出来?”
她的主动取悦了陆涟青,把人捞进怀里说:“我会让他再没机会碰温家的任何人。”
第85章 心迹 陆涟青想,这话算不算是在对他表……
心头一松, 温浓兴高采烈把他扑倒。陆涟青还没来得及享受她的投怀送抱,温浓赫然一醒神,赶紧从他怀里爬起来:“对了, 你在婆恸山查得怎么样了?”
“……”
陆涟青恹恹躺在榻上不起来, 被温浓嘿咻嘿咻地奋力拉起,专心致致地发问:“魏总管真出事了吗?那陛下呢?找到他的下落了吗?”
得亏是她,换个别人胆敢这么扫兴,陆涟青没准就要大发雷霆。可仔细想想,除了温浓,他也没对谁产生这么浓厚的性趣。
如是一想,陆涟青讪然捞住她的腰, 细细道来。
说到魏梅死状之时,陆涟青道出他心中的疑虑:“刺穿魏梅的那一剑,与当日妙观斋中刺客内讧的一剑极为相似, 我怀疑杀死他们的人正是当日妙观斋行刺的那伙刺客。”
所以他派人去把护军统领找来, 只要确定那一剑的相似度, 既能确定两桩事为同一人所为。
温浓心跳急促, 此前陆涟青就曾怀疑皇帝的失踪或与曹世浚有关, 如今又牵扯到魏梅之死,再联想到郭婉宁曾提及的曹世浚, 难道背后之人真是他?
温浓不知道应该如何向陆涟青提及曹世浚, 无论怎么说明, 势必都将牵扯到她与郭婉宁身上。没由来的,温浓想到了已经死在王府里的那名假‘苏情’:“你觉得刺客背后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人?”
感受到他的力道微紧, 温浓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既然三妃外家皆已沦为阶下囚,为什么那些刺客还在暗中谋划?是他们已经不受控制,还是说他们本来就不受控制?”
她小心翼翼地往下说:“他们与死去的‘苏情’是否都是同样的人?”
“想让我死的人很多。”陆涟青从背后环腰搂着她, 将下巴抵在温浓的侧肩,“只有你想让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