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步履沉沉,温浓放缓步伐,停了下来。

锣鼓喧嚣,刀剑铿锵,拔尖的唱腔卯足了劲,驱散了团在温浓周身的阵阵寒气。她举目高望,妙观斋的大戏台正紧锣密鼓,唱的又是一出叩人心弦的大戏。

温浓心神微松,抹平略微褶皱的祝纸送到黄总管手里,然后绕到戏台下找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看完这出戏。

一台戏刚散,很快又一个班子上场排兵布阵。

也不知是上回容从找来两个班主谈话之后起了见效,还是白□□近时间紧凑,各班子都在紧锣密鼓地排演,相互间的摩擦碰撞也就减少了许多,倒称得上各自安好。

妙观斋里各种奏乐应有尽有,一道幽扬的啸音辗转而过,音色袅袅,很快吸引温浓的全部注意。她心中豁然,循声跟去,却发现那是一道似曾相识的背影,对方侧立对廊,狼面覆脸,手执一片薄叶,叶音便是从此响起。

温浓一怔,后知后觉有些讶然。

“诶,是阿浓姑娘,阿浓姑娘来了!”

也不知是哪个大声疾呼,啸叶被打断了,山狼班主偏头看来。

‘关山狼王’在温浓来前已经排过了,但这趟进宫献艺他们班子安排了两出戏,另一出还在等时间,余下的人都聚在这南台下角吃茶闲磕。

温浓本没打算露面的,却因为被这啸叶吸引,被那几个跑戏的眼尖瞧见,他们一个个热情如火,非要拉温浓凑上一桌,闹得她想拒绝都没好意思。

她才刚刚坐下,猝不及防一颗比拳头还大的桃子就落在温浓手心。她眼一抬,只见山狼班主躬身背光,不偏不倚地替她挡在了辣毒的烈日之下。

他一出现,怪异的违和感就又来了。

“吃吧,阿浓姑娘。”身遭的人嘻嘻哈哈,都在起哄:“咱少班主送你的,他可从来不送姑娘果子吃。”

温浓干巴巴地推搡:“我不爱吃桃子。”

话音才落,那少班主就跟变戏法似的,又给她掏了颗红李子。这下整个班子都笑开了花,掩嘴窃窃私语说,少班主这是真把人家小姑娘给瞧上眼了。

温浓盯着那颗红李子神情难测,没顾其他人的热情推拥,又还了回去:“我也不吃李子。”

这一而再的推拒就像冰水泼得每个人的心都凉了,一时间大伙面面相觑,再看看他们的少班主,都显得手足无措。

温浓知道一再甩脸不领情,在这已经不受欢迎了,识趣地起身就走,耳背还能听见他们围在山狼班主身边安慰说,人家是姑娘,脸皮薄,咱们太急躁了。

又有人说,她毕竟是宫里的人,身不由己,说不定有别的苦衷。

这种情况之下没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反过来还替她找借口,竟全是一堆烂好人。

温浓在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不知不觉远离了纷纷扰扰的大戏台。等四下一静,她往回瞥,被亦步亦趋跟过来的山狼班主给吓了一跳:“你跟着我做什么?”

随着她的步伐停滞,山狼班主也停下脚步,声音木讷而低闷:“我并非有意令你难堪。”

他的声音一出,温浓下意识蹙眉:“你是少班主?”

山狼班主有些莫名:“我是。”

体态身型未变,声音也就再低哑些,若是换了个人,班子里日夜相对的其他人总不可能没有发现。温浓盯着他的山狼面,实在说不出心中违和在哪:“下了台还顶着山狼的面具,你不热吗?”

山狼班主摩挲面具,语气平平:“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我每日都是这么练,不分冷暖,习惯了。”

这话说得合理,没毛病。

温浓心中一哂:“你别跟着我,我不难堪,是我令你难堪了。”

山狼班主默默垂首,摇了摇头:“不会。”

“真不会?”可温浓怎么觉得他像极了委屈可怜的受气包,忍不住笑笑,美目流转:“那你说,你给我桃子,又给我李子……”

“你是喜欢我吗?”

第27章 条件 “是不是只要我说,你什么都肯答……

如此直言不讳,木讷的少班主略显不适,可他还是说:“少时听诗说戏,有句话这么唱……”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温浓神思恍惚,不知想到了哪里,垂眸瞥见山狼班主还抓在手心的那枚桃子与那枚李,轻笑一声:“容华若桃李,是说容颜娇艳宛若桃李之花。可你取的是果子,物不达意,可就没了那个意思。”

山狼班主发窘,就是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出来:“斋中无树花,我见果子鲜甜,恰这悬阳毒辣,我心道是摘花不如送果子。”

“你想得还挺务实。”温浓笑着笑着,便淡了几分,“可我不会要你给的桃子,也不会要你给的李子,你懂我的意思么?”

山狼班主握紧手里的李子和桃子:“许是我太唐突……”

“你也知道你唐突了?”温浓眨眨眼,故作轻松地笑:“我俩统共就没见过几回,你看上我什么呀?”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局促:“你可能忘了,我俩曾在城南宅群的烟子巷后见过一面。”

上次见面他没提,温浓以为这事不会再提了,却没想到他不是不提,而是把话留在了这时候。

就算面上端着,心里还是尴尬的。温浓装傻:“有吗?我不记得了。”

可惜有人看不懂眼色,非要拆台:“上回你提面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记得的。”

“好啊,敢情你是看中我爬|墙的好身法,才给我送桃子的?”避无可避,温浓佯装怒笑:“你把我当什么了?猴子吗?”

这个话题走向远不是山狼班主的本意,他语气慌张:“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浓见他真急了,仅仅只是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霎时打趣的心情没有了,不想继续搓磨:“行,算上宫外那一面,你我统共见了三回,那也还是唐突了。”

“你觉得我能给你什么答复?”温浓替他掰指细数:“你我身份有别,宫女等不到放归,就得守在宫里一辈子。你是宫外来的戏子,唱完这场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