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官先去拦截陈贼骑兵,向他们解释求情,尽可能为宇文温争取时间。”
柴孝和赶紧自告奋勇,李密点点头,柴孝和不再犹豫,领了几骑护卫就脱离战场,飞马先去恳求陈丧良骑兵驻步。李密则又转向了在旁边等待的王世充使者,向他说道:“去告诉王世充,我是怎么做的,他的距离近,他如果也和我一样,我们的希望也许还更大一些,云定兴贪婪无耻,这么做有一点希望。”
王世充的使者答应,飞马回去向王世充禀报,王世充也没做任何的犹豫,立即大喝道:“回城给我长兄传令,让他马上给云定兴老匹夫的军队送去一笔厚礼,求他们停止前进,不要进入金镛城战场!记住告诉我兄长,这次绝对不能吝啬,这时候吝啬,我们的主力就全完了!还有,叫王君廓给我撤回来!”
与此同时,随着王世充和李密的主动收拢兵力,金镛城战场的局势又逐渐的平稳了下来,骁果军乘着王李联军攻势转弱的机会同样是乘机收缩兵力,逐渐凝聚成团与王李联军对抗,交战三方都已经失去了迅速击溃对手的希望,伤病严重的骁果军势难持久,僵持下去就算不崩溃,也很难获得胜利——但是,这一切必须得建立在关中隋军不再继续插手的基础上。
云老将军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刻终于来临,把厚颜无耻做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后,云老将军目前统率的一万来点二线军队,赫然已经成了金镛城十三万军队超大规模决战的决定性力量,他如果站在王世充和李密一边向骁果军下手,骁果军自然是必败无疑,他如果站在了骁果军一边,马上就能变成滑铁卢战场上的布吕歇尔元帅,让李密和王世充双双成为滑铁卢战场上的拿破仑!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已经成了咱们的云老将军说了算!
绝对让李密和王世充难以置信的是,鲜于质率领的隋军骑兵在距离金镛城只剩下十里的距离后,竟然出人意料的停止了前进,以至于当柴孝和快马冲到了现场后,压根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紧接着,再当柴孝和上前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解释之前只是误会时,鲜于质又出人意料的答道:“我也知道是误会,我是被迫还手,刚才的事,我已经派人向云老将军禀报,请他定夺,他老人家亲自率领的后军也快到了,我等他的命令。”
柴孝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后,没过多少时间,宇文温和王玄恕就以足以跑死战马的速度飞马冲到了鲜于质军面前,各自代表李密和王世充向鲜于质献上了足以让任何一位公卿权贵眼红的厚礼,一边解释误会,一边恳请关中隋军不要插手金镛城战场,鲜于质毫不犹豫的收下了这些厚礼,然后又告诉王李二军的使者,说自己必须等云老将军的后军命令再做定夺。
李密和王世充如果能够详细了解云老将军亲自率领的后军行进情况,那么他们一定能气死,事实上云老将军亲自率领的七千步兵在刚出发时走得并不快,还是在收到了金镛城已经开战的消息后,才下令加快速度前进,然后再收到鲜于质的战报之后,云老将军才下令全军全速前进,以急行军的态势急赴金镛城战场,并于当日下午申时左右顺利抵达金镛城战场十里处,与鲜于质会师一地。
根本就没理会蜂拥上来作揖鞠躬的柴孝和等人,云老将军先是下令把他们赶到一旁,然后迫不及待的向鲜于质问起金镛城最新战况,得知三支军队又打成了僵持之势后,云老将军倒也没有犹豫,立即谢过了王李两家的重礼,然后又哼哼唧唧的说道:“烦请诸位回禀世充将军和法主先生,请他们放心,老夫知道之前只是误会,不会以此为由向他们开战,也不会饶过了弑君逆贼宇文化及。老夫麾下的将士远来辛苦,需要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含糊暧昧的回答让柴孝和与王玄恕等人听得窝火,但是在这个要命时刻,柴王等人也不敢和云老将军翻脸,只能是唯唯诺诺的答应,同时派人向王世充和李密飞报情况,咱们的云老将军却又突然一指南面的洛阳城,微笑着对王玄恕说道:“玄恕贤侄,有件事提醒你们一下,贵军留守洛阳的军队,最好不要出城北上,不然的话,我军为了自身安全,可能就要被迫移动驻地了。”
无比怨毒的看了一眼云老将军,王玄恕忍气吞声的答道:“老将军请放心,我们不会出兵,我们如果出兵的话,那里还会等到老将军你们的后军赶到?”
“少做空头人情,你们的步兵,跑得过老夫的骑兵吗?”云老将军冷笑着说出的坦白言语,让王玄恕更加闭上了嘴巴。
此时此刻,骁果军实际上已经是疲态尽现,但因为云老将军的军队已经抵达了战场近处,同样累得够戗的王李联军是既没有能力把骁果军一击而破,也不敢冒着云老将军突然插手的危险,抽调营地和城内守军再度发起强攻。再当收到云老将军的答复之后,王世充和李密也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全都摇头叹道:“我太小看这个老不要脸了,他是既不想我们,更不想帮宇文化及啊,他只是想让我们三败俱伤,他乘机坐收渔利。这一点,竟然还真让这个老匹夫做到了。”
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晚了,大半个白天的激战下来,王世充的兵力损失已经超过一万三千余人,兵力折损近半,精锐骨干淮南精兵同样如此,打得只剩下四千来人,还大部分都是伤痕累累;李密的损失更加可怕,伤亡已然超过了两万,王牌内军骑兵损失超过三千——冲进阵内激战的缘故,裴行俨孙长乐和单雄信等十余名猛将受伤,其中孙长乐还被砍断了右臂身中八箭,几乎没有救回来的希望,精锐步兵损失大半,余下的也全都是疲惫不堪,无力再战,血流得无法再流。
骁果军的伤亡当然也同样巨大,同时骁果军那边也显然已经发现了云老将军已经来到战场近处,已经连续几次从金镛城派出使者试图与云老将军取得联系,王李联军虽然都拦了下来,却不敢保证还能继续拦住所有的效果军使者。不得已之下,李密和王世充只能在阵上匆匆碰了个头,一致决定收兵回城回营,别再冒险继续打下去——云老将军这个老不要脸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他的军队只要一出面,根本不用亲自动手,那些骁果军也会向打了鸡血一样的冲上来把王李联军砸得粉碎。
鸣金铜锣敲响,早已经聚拢成团的王世充和李密两支军队立即各自撤退,累得连站都站不稳的骁果军也再没了力气追击,象征性的追了一点距离,就纷纷坐在了浸满鲜血的雪原上喘息,不少士兵还直接枕在了尸体上昏昏睡去——疲病交加,严寒折磨,这些可怜的骁果军士卒,还有很多人再也没有在血水成洼的雪原之上醒过来。
早就已经留下帅旗躲回金镛城的化及兄也松了口气,赶紧又派使者出城,恳求云老将军帮忙乘机攻打李密军的营地。然而化及兄大概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的使者穿过封锁见到云老将军,刚探得李密和王世充收兵,云老将军就已经笑眯眯的吩咐道:“传令全军,撤回新安,再给客师也去道命令,让他也立即撤回新安,我在慈涧接应他。”
“老将军,这就完了?”鲜于质赶紧低声问道:“这时候李密王世充和宇文化及三路贼军都已经伤亡惨重,疲惫不堪,我们这时候动手,至少可以灭掉一路贼军啊?”
“兔子急了也咬人。”云老将军冷笑答道:“别忘了,王世充有东都守军,李密有营地守军,化及贤侄也还有金镛城守军,这些都是生力军,都能对我们形成威胁。再说了,就算我们能不惜代价灭掉一路贼军,也不过是白白便宜了其他两路贼军,都给他们留口气,让他们继续互相牵制,这样才对我们最有利。”
鲜于质醒悟点头间,云老将军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等着领赏升官吧,今天这仗打完,别说这三路贼军已经不可能再联手攻打我们了,就算他们真的联手而来,仅凭我们背后的贺延玉将军和刘黑闼将军,也足够轻松收拾他们,陈丞相交代给咱们的复杂任务,今天就已经算是完成了。东都大战,今天也算是告一段落,谁也没办法再威胁到我们的东线安全了。”
鲜于质再次点头,又由衷的说道:“以小搏大,以弱挫强,我军能够赢得今日局面,真是全赖老将军神威啊。”
说罢,鲜于质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你老人家的脸皮神功,确实是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