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齐郡友军愤怒憎恨的目光,陈应良率领着十个团的谯郡军队,高唱着越来越名不符实的《精忠报国》,大踏步来到了孟海城战场。没有一名齐郡将领来迎接陈应良和谯郡军队,只有梁郡通守杨汪觉得陈应良可怜,看在了好友裴弘策的面子上,领了几个梁郡将领来迎接陈应良,人缘不好的陈应良感激涕零,一见面就向杨汪稽首行礼,口称伯父。
“贤侄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杨汪很大度的搀起陈应良,还拍着陈应良的肩膀笑道:“好小子,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只是河南赞治府的文笔小吏,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官职竟然就已经和老夫平级了,照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老夫说不定就得听你的差遣了。”
“伯父说笑了,小侄何德何能,那敢有这样的奢望?”陈应良赶紧假惺惺的谦虚,“蒙圣上错爱,能够就任谯郡通守,小侄都已经是力不从心,难以胜任,实在不敢再有其他贪图。”
“少说这些漂亮话,灭了这么多大贼头,你还有脸说难以胜任?想故意讽刺我这做伯父的?”杨汪可不吃陈应良这一套,笑道:“行了,别拍马屁了,在我面前你可以随便放肆,到了张须陀那里你恭敬些,别让我为难,就算你尊敬长辈了。走,带你的军队去安营扎寨,然后随我去见张须陀,你的营地我也腾出来了,就在我的旁边。”
陈应良答应,赶紧率领军队随着杨汪来到了梁郡的营地旁边,命令军队在杨汪给自己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安营,然后又领上了袁天罡,随着杨汪来到齐郡营中拜见张须陀,还顺便带上了袁天罡亲手制做那个精细沙盘。
在齐郡军队的营中,作恶多端的陈应良当然受到了最不友好的接待,齐郡将士上上下下,看着陈应良的目光里全都是不怀好意,还有人故意大声说抢功劳的又来了,陈应良很有风度的不做理会。
最不友好的场面还是在张须陀的中军大帐里,看到陈应良陪着杨汪进来,不久前刚被阚稜赢得差点当裤子的齐郡众将个个面无表情,完全就象没看到援军抵达一样,张须陀也是大模大样的坐在帅案后,品着茶看都不看陈应良一眼,直到杨汪上前行礼,说是引领陈应良拜见,张须陀才象突然发现了陈应良的存在一样,故作惊讶的说道:“陈通守也来了?上次在芒砀山时,陈通守不是说没时间北上么?怎么今天有时间了?”
“禀大使,本来下官还是不想来的。”陈应良笑嘻嘻的说道:“是杨伯父开了口,他和我的叔父黎国公是生死之交,下官不敢推辞,又听说张大使已经把孟海城的城外贼军扫荡得一干二净,只差破城杀敌,灭贼取粮,所以下官就又来分功劳分战利品了。”
陈应良的话音刚落,大帐里已经是怒色一片,木兰和罗士信还发出了牙齿磨擦的咔咔声,张须陀则先是一楞,然后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陈通守还真是坦白,行,想分功劳可以,战利品也可以商量,带着你的谯郡军队去把贼城打破,怎么分功劳分战利品都可以商量。”
“张大使说笑了,下官只带来了十个团两千多人,这点兵力那里够攻破贼城?”陈应良继续的嬉皮笑脸,道:“所以攻城的事还是得麻烦张大使麾下的齐郡将士,下官最多只能领着本部人马给大使打打下手,帮助大使扫荡残敌。”
“不想攻城,还想分战利品?天下的好事你们谯郡都想占尽啊?!”
罗士信第一个忍无可忍的怒吼出来,接着木兰等齐郡将领也是纷纷指责陈应良的厚颜无耻,偷奸耍滑,张须陀则是不动声色,先挥手让众将安静,然后才说道:“陈通守不想攻城,老夫管不着你,也没办法逼你攻城,可是老夫也不想担起攻城重任,没人攻城怎么办?贼城不破,我们怎么分战利品?”
“简单。”陈应良收起嬉皮笑脸,微笑说道:“让孟海公贼军出城来和我们决战,就用不着攻城了。”
“那怎么让孟海公贼军出城来和决战?”张须陀追问道。
“断他的水源,让他没水喝!”陈应良斩钉截铁的答道:“孟海公贼军没了水喝,就只能乖乖出城和我们决战!”
“断他的水源?”张须陀又是一楞,然后马上大笑了起来,大笑道:“老夫还道陈通守能有什么高招,原来是断水源啊!久闻陈通守用兵如神,奇谋妙计层出不穷,想不到能够想出这么纸上谈兵的计策,高明,果然高明!”
“张大使,下官的这个战术绝对不是纸上谈兵。”陈应良平静说道:“下官是还没有到过孟海城的城下实地勘察,但是已经有一位比下官更加精通地理水文的高人,已经替下官仔细勘测过孟海公贼城的地理水文情况,所以下官可以断定,只要我们切断葫芦河,十天之内,孟海公贼城必然不攻自破!”
“高人?那位高人?”张须陀不屑一顾的笑了,还指着陈应良身旁的袁天罡说道:“就是这个丢了盐官县的县令?天天替人相面算命的袁天罡?”
“不错,正是他。”陈应良点头,郑重说道:“张大使可能有所不知,袁天罡先生不仅精通周易八卦,对天文地理更是研究甚深,他在天文算术地理水文方面的造诣,如果自称天下第二,这个天下就没人敢自称第一!”
“好厉害。”张须陀讥讽的赞许了一句,然后猛的一拍面前案几,大吼道:“吹够了没有?别以为老夫没有考虑过这个战术!可是老夫派人探察得知,孟海公贼军基本上就不从葫芦河中取水,又亲自审问过贼军战俘,孟海公贼城里水井众多,根本用不着从城外河中取水,光靠水井就可以足够全城饮用!”
“城中水井众多?”
陈应良有些傻眼了,差点都认为自己摆了大乌龙,旁边的袁天罡则平静说道:“那些不是水井,应该是暗渠!学生敢拿项上人头打赌,孟海公贼城的城下绝对没有地下水,他那些所谓的水井,肯定是连通葫芦河的地下暗渠,通过暗渠将河水引入城中各地,方便城中军民取水,再在暗渠上开眼取水,看上去就象水井一样了。”
“地下暗渠?”张须陀一惊,忙问道:“你如何断定是暗渠?”
“很简单。”袁天罡平静说道:“大使只要再传几个俘虏来,让他们在贼城地图上指出水井位置,就一定会发现,那些所谓的水井是呈线形分布,或是直线,也有可能是弧线,孟海公筑城时如果考虑仔细一些,应该会选择弧线引水,让葫芦河的河水在暗渠中继续流动,这样可以保持水质不变,随时都有活水可用。”
张须陀眨巴眨巴铜铃眼,突然大吼道:“秦琼,马上去押几个俘虏来,要进过孟海公贼城的俘虏!”
秦琼唱诺,赶紧飞奔出帐,又过片刻后,几名贼军俘虏就被押进了大帐,张须陀又拿出简陋的孟海城平面图,命令几个俘虏指点城中水井位置,结果让张须陀和齐郡众将目瞪口呆的是,俘虏标记出的水井,果然在孟海城的地图连成了两道弧线。
这还没完,其中一个俘虏还主动说道:“将军,其实这些不是水井,都是暗渠的取水口。孟录事筑城时,因为城里挖不出水井,就在南北两城挖了两条暗渠连通葫芦河,上铺木板石板又铺上泥土,不影响道路,只开一些口子取水,看上去就和水井差不多了。小人当时参与了筑城所以知道,但是后来才进城的人,都以为那些是水井。”
“那你怎么不早说?”张须陀差点吐血。
“你们从来没问过我啊。”那俘虏委屈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