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到了裴弘策的家门口,陈应良才从裴府的门匾上发现,裴弘策这家伙居然还有着黎国公的爵号,然后不等陈应良庆幸自己抱上了一个爵位与李渊相等的权贵大腿,整个人就已经淹没在了黎国公府的巨大热情之中。
不得不承认,别看裴弘策在历史上默默无闻——至少颇为熟悉隋唐历史的陈应良此前就没听过他的名字,实际上却还算是一个讲义气的权贵高官,看在两次救命的份上,陈应良期盼的别墅楼当天就有了,每顿饭二十来个菜很是补充了一下陈应良现在这具身体长期以来亏欠的营养,漂亮丫鬟还不是陈应良所期盼的两名,而是足足六名。
除此之外,裴弘策还把他的独生子裴行方叫了出来,让裴行方和陈应良拜了把子做了兄弟,仅有十四岁的裴行方也不象大部分权贵人家的公子哥那样傲慢无礼,而是很有礼貌的向陈应良再三拜谢救父之恩,对陈应良口称兄长,极尽礼仪,也让陈应良多少明白了闻喜裴家能够千年不衰的原因——对后代的家教确实有方。
顺便说一句,裴弘策这个儿子裴行方,是闻喜裴家在历史上出现的第三十七名大将,还当过幽州刺史兼都督,直接与契丹突厥正面硬拼数十年,而象裴行方这样的杰出将领,闻喜裴家从古在今一共出现了五十九名!
救下裴弘策似乎就是陈应良命运转折的开始,一切都按着陈应良希望的那样发展,为了报答陈应良的恩情,裴弘策甚至让陈应良在自己麾下自选职位,还表示六品以下的正式官职都毫无问题,大不了裴弘策出面请本家哥哥兼隋炀帝面前第一红人裴规帮忙就是了。而陈应良也没有好高骛远,仅仅只是向裴弘策请求了一个相当于秘书的记室职位,裴弘策大笑后一口答应,对不贪心的陈应良印象更佳。
陈应良当然不是不想尽快正式仕途,是陈应良非常清楚,自己现在向裴弘策要个正式官职容易,但再想更进一步就难了,毕竟陈应良现在的年龄和资历放在这里,刚入仕途就想往上爬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给裴弘策当秘书虽然不是大隋朝廷的正式编制,却可以获得裴弘策的部分权力和直接影响裴弘策的军政决策,而且如今叛军即将兵临东都城下,一度亲自率领军队平叛的裴弘策,必然要在平叛战中重新担任角色,间接为陈应良赢得更多表现机会!在如何投机钻营方面,陈大队长的算盘打得精着呢!
秘书不是那么好当,一顿饭二十来个菜也不是那么好吃,一夜时间过去,第二天清晨,戴罪立功的裴弘策早早就去了皇城报到,与樊子盖等东都重臣商议平叛大计,陈应良则留在黎国公府里等待裴弘策归来,然后再随裴弘策到河南赞治衙门正式上任,可是从早上等到了中午,陈应良都没有等到裴弘策的半点影子。
考虑到裴弘策头一天差点被樊子盖推出殿外斩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陈应良找到了裴行方稍做商议,干脆领了两名裴府下人出门,直接到东都皇城的正门来迎接裴弘策,顺便打听裴弘策到底有没有人头落地,被樊子盖和杨侗等人翻旧帐又推出殿外砍了。
让陈应良松了口气的是,当他领着两个裴府下人来到东都皇城的正门端门外时,正好赶上了东都百官从端门出来,裴弘策也在其中,脑袋也安安稳稳的还在脖子上,惟独就是脸色有些难看,满面愁容显得忧心忡忡。陈应良不敢怠慢,赶紧迎到了裴弘策面前,行礼恭敬说道:“小侄陈应良,见过叔父。”
“应良贤侄怎么来了?”裴弘策先是一楞,然后强作笑容说道:“差点忘了,叔父今天要带你去河南赞治府上任,等不及了吧?走,叔父带你去赞治府,给你介绍同僚。”
“小侄不是为自己的事来的。”陈应良解释道:“小侄是见叔父久久不归,担心叔父的情况,就和行方公子商量了一下,来这里迎你。”
说罢,陈应良也赶紧体贴的补充道:“叔父,你在朝里站了大半天的班,一定累了和饿了吧,还是先回府去休息一下,小侄的事,可以慢慢再说。”
“还是贤侄懂事。”裴弘策赞扬了一句,又叹道:“饿和累倒没什么,关键还是……,唉。”
“为什么这么唉声叹气?”陈应良心中狐疑,稍一盘算后,陈应良忙压低声音问道:“叔父如此忧虑,莫非是樊留守又要叔父你统兵出城,去迎战杨玄感逆贼?”
“你怎么知道?”裴弘策大吃一惊。
“小侄是猜到的。”陈应良如实答道:“叔父神情忧虑,还满面愁容,小侄斗胆揣测,想必是樊留守觉得叔父熟悉敌情,又想要叔父率军迎战逆贼,而叔父忧心东都守军久疏战场,士气低落,军心沮丧,不仅难以击败逆贼,还会耽误国事,所以才如此担忧。”
裴弘策瞪大了眼睛,打量了半晌陈应良半晌,然后才说道:“贤侄,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猜到樊留守要派我出战就算了,怎么连原因都能猜到?”
“小侄瞎猜,侥幸而已。”陈应良谦虚了一句,又好奇问道:“不过叔父,小侄有个问题早就想问你了,大隋十二卫的右武卫就驻扎在东都,右武卫的军中战将如云,为什么樊留守一定要派叔父你率兵平叛?右武卫那些将领都上那去了?”
“贤侄虽然聪明,却有所不知。”裴弘策先看看左右无人,然后才低声说道:“右武卫的精锐老将,去年就已经被皇帝丢光在了辽东,就连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李柱国,去年也不幸在幽州被乱贼杀害,剩下的将领没有一个有实战经验,就连现在主持军队的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就是你昨天见过那个病秧子,也是文官出身,从没有统兵作战的经验,还身体不行三天两头告病,所以樊留守根本不敢派皇甫无逸出战,也不敢相信那些新提拔上来的右武将领。”
“叔父就倒霉了。”裴弘策苦笑着补充道:“闻喜裴家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名将辈出,叔父又兼着将作监的差使,常年指挥几万几十万的士兵民夫营造土木,统兵经验反倒比谁都多,所以樊留守左挑右选,远观近看,就说什么都要让叔父挑这个重担子了。”
当然,裴弘策没有把实话说完,之前樊子盖决定派他统兵出战,还有一个原因是裴弘策自己觉得机会难得,又觉得自己熟读兵书深通韬略,贪图军功之下才主动请缨,结果残酷的现实不仅粉碎了裴弘策的名将美梦,还导致樊子盖赖上了他。
“樊老头还真会赶鸭子上架,也不怕我这位叔父再来一次全军覆没。”陈应良心里嘀咕,又稍一盘算后,陈应良再问道:“叔父,那么樊留守让你何时出兵迎战?”
“何时出兵,还没决定。”裴弘策继续苦笑,说道:“托贤侄的福,樊留守也明白了知己知彼这个道理,所以想先探明敌情和做好准备再说,但肯定要出城交战,樊留守发话了,绝对不能让贼军碰到东都城墙,必须要在野战中击败贼军!国子监祭酒杨汪提议守城待援,樊留守直接下令砍人,杨汪把脑袋都磕破了,樊留守才大发慈悲饶了他。”
“樊子盖这个老头还真是不只一般的顽固啊。”陈应良心里琢磨,暗道:“虽说东都守军的情况,我还不太了解,可是从裴弘策全军覆没这点来看,野战中碰上杨玄感肯定是凶多吉少,昨天裴弘策又吃了一个大败仗,这会肯定已经是严重动摇军心和士气了,这时候最聪明的作法,应该是凭借东都城防工事和杨玄感抗衡,耗光杨玄感的锐气,也打出东都军队的士气,然后再图谋反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