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又朝他点了点头,再次确认这消息的准确性,宗政叙蓦地站起身,动作之大,虚浮的脚步险些撑不住他健硕的身体。
那小厮见状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扶住他,宗政叙挥开手示意他不用,随即自己稳住了身体,这才沉声说道:“走。”
“是!”小厮铿锵有力地答道。
一主一仆一前一后离开了屋子,屋内此刻独留萧清和一人,宗政叙从听到那小厮带来的消息开始就没再看他,哪怕一眼。
宗政叙既然深爱着那个叫孟塘的女子,那他是瞎了吗?
他的眼睛和那女子的眼睛何来的相似之处?
萧清和说不出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就因为一句“你的眼睛很像她”。
宗政叙来到他房里,又是因为突然得到她的消息,他又离开了,剩他一个人。
是啊,对他宗政叙来说,其他人,长得再像都留不住他,他的人,他的心,都是那个孟塘的,哪怕他在此地驻足片刻也都仅仅是因为“眼睛长得像她”这样荒谬的理由。
萧清和觉得自己胸口像被开了个洞,习习的凉风不住地刮了进来,发出空洞苍凉的哀鸣声,凉透了他整颗心,而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早知道的,早知道宗政叙的心里只有那一个人。
前世如此,今生依旧如此。
宗政叙就是他的劫难,可他却一度以为,渡过了这个劫难,宗政叙就会变成他的良人,时至两年前他才知道,他自以为的良人早已是别人的良人,而自己一直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萧清和打了个哈欠,他昨晚没睡好,此刻浑浑噩噩的,宗政叙走了,绿绮那聒噪的丫头也不在,房里十分清静,静得他心里发慌。
最适合与周公相约,把酒言欢,可等真躺在床上时,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里萦绕的全是宗政叙的身影,那张挂着泪水的脸,带着些醉意的脆弱的呢喃,以及他眼里闪烁着的希望之光……每一个他都挥之不去。
萧清和那无处发泄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粗暴地扯过被褥蒙在头上,困兽般嚎叫了几声,接着一声比一声用力地宣泄着他复杂的心情,愤怒,嫉妒,不甘,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
宗政叙怎么就不能放过他?!老天爷怎能如此捉弄他?!他重活一世却还是在这最不可能相遇的地方遇见了宗政叙。
仅仅是与他见了一面,就将他那尚未愈合的伤口连带着新长出来的肉一并残暴地撕开,用力往四周拉扯着延展开来让他自己观赏,宗政叙怎这般阴魂不散?!他还要将他折磨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少爷!你开门呀!”
绿绮的声音从被褥外传入耳朵,被褥也被人用力从他身上扯下了去,他已经停止了嚎叫,脸上泪水纵横,胸口剧烈起伏着,强制忍住的呜咽憋得他身体直颤,绿绮看到他这副模样也吓得呆住了,“少……少爷……怎么了?”
萧清和不愿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吸了吸鼻子,一把夺回绿绮手中的被褥,重新将自己埋入其中,含糊不清道:“我没事,你出去吧。”
“是,少爷,饭菜搁桌上了,你起来了记得吃啊。”绿绮这疯丫头难得有一次这么听话的时候。
萧清和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后放任自己哭了个痛快。
他一边哭一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宗政逸臣了。
太痛了,哪里都痛。
从第一次遇上宗政叙开始,这样的痛就从没停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