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耳边全是闷雷的轰鸣声,梵音压根听不见。
黑压压的雷云里闪电嗤啦作响, 云层中心螺旋成一个漩涡的形状, 漩涡口处黑洞洞一片, 雷柱便是从那里劈下的。
“轰——”
一道足足有水桶那般粗的赤红雷柱狰狞劈下,整片空间的力量都是扭曲的。
梵音看见蛛网一般的赤电铺满了整片天空,仿佛是天要裂开了一般。
哪怕她在结界中,那恐怖的力量还是让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受到了挤压,仿佛是要被那股力量拧成粉末。
辞镜设下的那层圆形结界都在雷柱的力量下被压迫成了椭扁的形状。
他本就重伤,不仅要硬抗这一道天雷,还得分出法力还维持这个结界,怎么可能接得下这道天雷!
也是这一瞬间, 梵音突然明白了天道的用意,它不会真的劈死辞镜,可与其留着这么一个隐患,不如把他劈成一个废人。
只要辞镜不彻底死去, 山海镇守的神印就不会消失,这六界依然是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也就不会发生万年前一样的天崩。
果然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梵音气得浑身发抖, 她对着九天怒喝:“这算什么公道?”
天道被挑衅。
赤色的雷柱突然分出一小股,直逼梵音而去。
只是主雷柱十分之一不到的力量,梵音就感觉神魂都快被雷柱的力量扯碎了。
她只是无籍小辈,天道可不会顾及她的生死。
辞镜在结界中留了一缕神识,感应到有一股力量冲着梵音去了,他明明已经力竭,整个身躯也摇摇欲坠,却还是伸出手在自己胸前打出一个结印。
头顶那道直劈而下的天雷他都懒得再防御。
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指尖牵引着无数条血线,一些血线直接缠上了劈向梵音的那一小股天雷。
血线将那道雷柱勒住成无数小股,耀白的闪电落在血线上,让那些血色的细线看起来竟有些透明。
另外的血线则在空中交织勾勒出一朵又一朵的镂空红莲。
辞镜手上满是鲜血,沁在血线之上,那血线多了几分妖异。
跟他之前用血线勾勒出的红莲不同的是,这次红莲之中没有燃起业火。
他看着梵音所处的方向,嘴角还带着鲜血,眼中却满是狂妄:“本座的人,便是天也不能动!”
血线跟天雷的拉锯达到临界点,一声巨响后爆出刺目的白光,所有的雷电余威都沿着血线被他引了过来,尽数落在他身上。
辞镜牵引着血线的十指被那一道道细小的雷电劈得裂开,指尖鲜血溢出更凶,但他只是满不在乎甩甩手。
妖的自我修复能力跟魔一样强,只不过这是被天雷伤到,手上重新长出皮肉时间得久一些。
劈向他的那道主雷柱距离他已经不足百丈,这样的距离,以雷柱的威力几乎已经算是到他面门了。
辞镜望着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落下来的雷柱,嘴角扬起一抹虚妄的笑,还带着血迹的修长的五指爆长出寸余长的淡红色尖利指甲。
他不带一点犹豫将利爪扎入了自己左心房。
梵音远远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心脏也跟着狠狠一颤,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辞镜刚好也看着这边,跟她的视线对上,他眸色依然是清冷的,不过带着几分孩童般的纯粹:“我方才说的话,我知道你没听清。我说,我是没有心的,但我好像喜欢你。”
他胸膛处绯红的衣袍瞬间被鲜血染成一片深色。
“你是这数万年来,除了师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所以,他突然舍不得毁掉这个世界了。
这片天地没了,她那么弱,她也会死的。
他已经没了师尊,他不想再没了这个小废物。
天道想劈毁他的妖神之躯,分散他的三魂七魄罢了,只要神魂不灭,他终有一日还会回来的。
可他偏不如天道的意!
便是三魂七魄分散,他也要天道付出相应的代价来!
他心口伴着鲜血涌出来的,是一朵极致妖艳的血色红莲,这红莲周身都浮着一层淡红的荧光,恍惚间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这是当年被他炼化的红莲业火,也是他的本命之源。
这数万年来,代替他的心脏在他心口跳动的,一直都是这朵红莲。
上有梵天,下有幽冥 ,业火红莲便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产物。
它象征罪恶,也带着神性。
本命之源离体,辞镜又吐出一口鲜血来,但他只是抬手随意擦了擦。
炽风托起他银发长发,衣袍猎猎作响,他血色的瞳孔里仿佛也燃着一簇火光。
随着那躲发着荧光的红莲缓缓升高,先前那些血线勾勒出的镂空红莲莲心里仿佛是被点上一支蜡烛,都燃起一小股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