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蹙眉望向湖心,红莲接天,辞镜赤足站在湖中心的一朵盛开的莲花上,红莲妖冶,他双足白若冰雪。
薄唇紧抿,嘴角血迹未干,那张倾世的妖冶容颜上,仿佛压制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没有起风,他那一头银发在空中轻轻浮荡,他摊开双手,整片莲湖的红莲花瓣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纷纷脱落升向高空,宛若一条花瓣绸带交织萦绕在辞镜周围,最终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莲花模样。
莲瓣缓缓合拢,要将辞镜包裹住。充沛的灵力从那些红莲中溢出,饶是梵音这样筑基都没筑成的菜鸟,也能感觉到周围汹涌澎湃的灵气。
这巨大的莲湖本身就是一处天然的疗伤圣地,湖外还设置了聚灵阵法,疗伤效果只会加倍。
“轰——”
惊雷再次炸响,紫色的闪电如蛛网一般布满了整片天空。
梵音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样的天雷,简直是要把整片天地都给劈个粉碎。
紫色的雷柱一次又一次落在莲湖上空,头顶那泛着红光的巨大结界却纹丝不动,反倒把雷柱分为无数小股,然后顺着结界的弧形将其卸出去。
梵音站在地面望着,只觉得整个结界壁几乎都变成了淡紫色,结界外的雷云还有越聚越厚的意思。
这是什么?天罚么?
那只妖做了什么?要受这么重的天罚?
听他先前那话里的意思,接下来的天雷很有可能会把莲湖都轰平,只有那座竹楼才是安全的。
眼下的情形也由不得梵音不信,天上摧枯拉朽的雷鸣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梵音往莲湖那边看了一眼,见那些红莲花瓣交织形成的巨莲已经完全合拢成了一个花苞。
那只妖应该是早就预料到这场天劫的的。
她朝竹楼奔去。
竹楼前下了禁制,梵音走近的时候,就感觉有层透明的结界把自己挡在了外边,随即眉心一热,辞镜留在她眉心的那滴血散发出了淡淡的红光。
她按在结界壁上的手像是探入了一片水洼中,结界壁泛起了一层一层的波光,紧跟着整个人就被吸了进去。
梵音这才发现竹楼里面别有洞天,入目是一座布置得颇为清雅的小院,院中种了一棵几人合抱不过来的扶桑树,这棵扶桑树跟结界外那棵扶桑树几乎是一模一样。
树下站了一人,白衣胜雪,墨发如瀑,手上握着一卷有些陈旧的竹简,侧颜隽秀清雅。似知道有人进来,他嘴角挽起温和的笑意:“回来了?又去哪里野了?”
认错人了?
梵音一时间没敢吱声。
那人抬起头来,梵音看见了一双似悲悯又似淡漠的眼,仿佛看尽了沧海桑田,眸中再也掀不起半点波澜:“怎弄得一身泥?快去洗干净。”
这语气像是长辈对顽劣小孩说的话。
他扶额,似有几分无奈:“再帮我把《大荒经》拿出来,那卷竹简已经快散了,得修葺一番。”
说完这句,那隽秀清雅的白衣男子就化作青烟消散,只余一树扶桑花还在纷纷扬扬坠下。
梵音这才意识到,这白衣男子只是一个幻象。
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么逼真的幻象,这得多强的法力才能做到?
男子是那只妖的亲人么?他做出这个幻象留在这里,就为了每次归来能听男子说这番话?
想起那只妖总是一张阴郁厌世的脸,梵音心中倒是有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院子许是有灵力维护的缘故,看不到一点尘埃,好似这里一直有人在此居住。
但梵音四下看了看,一个活物都没找到。
屋子有三间,两间配了寒玉当床,另一间格外宽敞的则是书房,书架上堆满了竹简和各类六界孤本。
不过堆得乱糟糟的,梵音看了书架上风马牛不相及却堆放在一起的书卷,觉得应该是有人想整理这些书卷,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整理。
竹楼外有禁制隔绝,梵音也不知外面那只妖怎么样了,但那一道道撕裂天幕的紫电和轰鸣的惊雷还是分外摄人。
也不知这场雷劫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索性帮忙整理起这些书卷。
不少竹简都陈旧破损了,搬运时得格外小心。
这里没有日夜交替,梵音也不知自己忙活了多久,才整理出了一个书架的书。
没有辟谷的她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梵音靠着一排书架坐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灵韵果,就着衣服擦了擦,送到嘴边啃起来。
灵韵果是出云山特产的仙果,鲜脆多汁,不仅能充饥,还能补充身体灵力,乃出云山弟子居家下山的必备水果。
梵音负责照料仙草灵药,灵韵果自然也是她看管着的,她乾坤袋里放了不少灵韵果,全是平日里自己吃着玩的。
她的乾坤袋是上品,有保鲜作用,仙果有灵气滋养,十天半个月也坏不了。
吃着果子,梵音目光打量余下的那些书,在心里简单的给这些书分了个类,忽而,她目光一顿。
书架下方那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是什么?
梵音把那张纸铺平了一看,倒是满眼惊艳。
纸上画了一名紫衣华裳的女子,最先摄住梵音的倒不是她倾城的容颜,而是那通身的轻狂和冷傲,但女子眼角那颗黑色的泪痣又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