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若是换了前周时期,有了这样的台阶,说不得戾帝早就顺坡下驴了,只可惜,大夏不是前周,他也不是戾帝。
更何况……段铭启扫了一眼面沉似水的靖王。
他这个弟弟有多宝贝卫家这个表姑娘,他哪会不知道?这些番人轻辱他大夏女子本就已是无礼之甚,更何况好死不死选的还是他的弟妹?
皇帝陛下默默的在心里给大月氏这几个使臣点了根蜡。
正巧段铭承抬眼望来,目光和天子一个互碰,彼此心中都有了数。
到底是风俗有异,大月氏的使臣们已经从众人脸色看出了他们的描补似乎出了纰漏,但这些人却不知道为什么。
毕竟他们都说了是诚心求娶,两国若能联姻难道不是好事?怎么这些中原人脸色却更难看了几分?
达阳图都心知自己闯了大祸,若只是轻薄一个女人,他自然不会觉得是什么大事,但如果要因为一个女人与这中原大夏交恶的话,那他此次代表大月氏来出使中原的目的就完全落了空!
不仅仅落空,甚至还有可能从此与大夏交恶!
与他们大月氏分疆裂土的小月氏尚未踏平,又焉能再给本国惹上这样一个强敌?
一念至此,达阳图都的醉意终于彻底消失不见,也顾不得自己整张脸都青肿紫涨,也只学着中原人的礼节冲御座一抱拳,磕磕绊绊的说道:“本国师,诚心求、求娶。”
被拉开到一旁的卫辰修听这几个狗屁使臣仍在口口声声攀着自家小表妹不放,若不是被其他人死死拦着只恨不得再冲上来揍一顿才好。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清丽的女声不紧不慢的说道:“诚心求娶?”
卫邑萧转头,看见纪清歌从秦丹珠身后探出身来,神色十分平静的说道:“大月氏的国师是么?想娶我?光有诚心可不行!”
任是谁都没料到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中,她这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家竟然还敢开口,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姑娘有一个算一个,要么哭哭啼啼,要么惊慌失措,最强也就是躲在自家亲人身后由亲人出面应对,却偏偏这个国公府家的表姑娘,怎的这么……淡定呢?
不光是淡定,甚至这是还想跟这些番国来使讨价还价的意思?
不少大夏官员面面相觑。
段铭承也是愣了一瞬,望了一眼纪清歌,随后眼底便浮起笑意。
而同样欣喜若狂的还有达阳图都,他大夏语言并不流利,那个绝色少女的一番言辞只听懂了几个词汇,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此事大有可图。
那女人肯出面与他说话,这莫不是……意动的表现?
如果这女人自己愿意的话,他今日此举非但不是调戏女子,甚至还能带回一个美娇娘,一念及此,达阳图都也不顾的自己胸腔内还在隐隐作痛,只一拍胸口:“国师,有牛羊!”
“我要牛羊做什么?”
“那你、你、要什么?”
“我们大夏的姑娘都金贵。”纪清歌笑吟吟的瞥了一眼面孔肿成猪头的番国国师:“非英雄不嫁。”
英雄?
这个词达阳图都听懂了,心中陡然豪气顿生,刚想开口,却听那神女仙娥一般的小娘子的后半句——
“可惜国师大人您不是呀。”
偌大的昭阳殿中落针可闻,唯有少女的音色清脆悦耳,咬字清晰,语速不疾不徐的回荡在众人耳畔。
不是英雄?!
达阳图都脸上顿时色变。
“你——”
这样的说辞,若是放在西域,对于男儿是极大的羞辱,是必定要拔刀相向的。
“我说的不对吗?”
容色殊丽的少女目光在鼻青脸肿的达阳图都脸上一转,唇角便勾出一丝嘲讽来,曼声说道:“打不过表哥也就算了,在我面前都败下阵来,这样弱不禁风的国师,有什么本事向大夏开口求亲?”
说着,她还晃了晃手中那霁红描金并蒂莲纹的酒盏。
素手纤纤,小巧的酒杯描金嵌彩华丽非凡,细白的手指翘成优美的兰花状,轻拈着酒盏转了转,纪清歌笑眯眯的弯了眉眼:“国师大人,手指头可还疼么?要不要唤太医包扎一下?若是骨折了可别耽搁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