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路上,纪清歌虽然对于今日段铭承的寺院一行有所疑惑,虽然有心想要询问一二,却又怕是涉及公事,心中正在踌躇,段铭承却先开了口——
“清歌,你仔细想想,你今日的行程可还有谁知晓?”
纪清歌刹那之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段大哥的意思是,今日山上的歹人,当真是冲我而来?”
段铭承犹豫一瞬,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死:“不排除这个可能。”
今日之事如果没有他和飞羽卫在左近的话,究竟会如何收场就连段铭承也不敢保证,虽然那位玄微真人不似易与之辈,但如果真的有人暗中盯着纪清歌的话,段铭承不敢赌她是否次次都能有高手在身边。
心底正有些发沉,就见坐在对面的姑娘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段铭承叹气:“我会来此,自然是想见你,但也确实有公事要做,清歌,你今日出城,我确实是知道的,但我手下有飞羽卫,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是他的小姑娘,他自然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而对于靖王殿下来说,他手中握有飞羽卫,帝京之中他留意的事情,会获知动向再正常不过。
但,其他人不是靖王,靖王能够知道的东西,其他人不应该知道。
就譬如,纪清歌今日的法严寺之行。
纪清歌久未曾见她的小师叔,得知了他在此落脚的消息之后并没有多做耽搁,头一日小沙弥向国公府送了口讯,今日她便来了……段铭承心底发沉。
能弄出试图截杀这样手笔的,若说是临时起意,看到她出城才着手安排,明显不太可能,所以……十有八九,就是国公府内部有了暗桩。
有这么一瞬间,段铭承不想让纪清歌回卫家,他叹口气,到底还是忍下了想提议她住靖王府的冲动。
段铭承出口的言辞并不繁多,但纪清歌一点就透——今日不年不节,也非初一十五,即便是法严寺这座京郊有名的圣佛之地今日往来的香客也不算众多,靖王出行,他手中的权柄和人力可以保证他的动向不被人提前获知,那么……是针对他而来的可能性就不大。
而在她出行之前……纪清歌心中微凛——确实是有人知道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要出府,自然是给家中打过招呼。
纪清歌突然想起一事:“段大哥,今日上山之前,我有遇到那位裴公子。”
段铭承听懂了她的意思:“他应是循我而来——我此行给他留有暗示。”
公事?纪清歌闭了口。
“别多想,今日回去之后,我送你回府,顺便见一见卫公爷,你们府里的人,卫家不至于太过松懈,其他的……有我呢。”
段铭承不愿见纪清歌双眉紧锁的模样,而且此事说到底,她都是被牵连的,不论那些人的目标是不是她,她都不应有今日这样的遭遇。
想要对她下手,目的无外乎就是她背后的安国公府,以及他这个手握着飞羽卫的靖王,段铭承按住心底的怒意。
……敢将主意动到他的小姑娘身上,还真当他是菩萨心肠?
心中虽然恚怒,却不愿让纪清歌再多思虑,若无其事的转了话题:“你那位小师叔,真是个……嗯……性情之人。”
纪清歌正在思索国公府里会知道她今日行程的都有哪些人,冷不防听到这样一句到有几分赧然:“小师叔向来性子古怪,段大哥不计较便好。”
一句话惹来段铭承含笑的一瞥:“傻姑娘。”
……那是她的小师叔,他能怎么计较?
“我小师叔说,如果段大哥与那位方丈之间有甚事起了争端的话,只要……”纪清歌停了停,尽量将话说得婉转几分:“只要向其施压,当可以解决。”
段铭承笑笑,只颔首:“好。”
车外随行的巽风耳尖动了动,垂目不语。
……连圣上的旨意都能不放在眼里抵死推脱,这是连死都不怕,还能怎生施压?他们王爷又素来不是暴戾的性子,竟就真叫一个吃斋念佛的给为难住。
双驾的马车又前行了一刻,巽风却猛然下定了决心:“王爷。”他隔着车帘低声说道:“属下适才不慎在寺中遗漏了证物,还请王爷准许属下回去一趟。”
车内段铭承眉锋微微一动:“巽风!”
“王爷!”巽风心意已决,肃声道:“属下行事疏漏,回程之后甘愿依律领罚!”
这一句说完,竟是不等段铭承开口,径自一拨马头便向着法严寺的方向纵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