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2 / 2)

——没人想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何况又是听说眼前之人是尊贵无比的靖王殿下,知府大人已是罪证确凿被下了狱,那些本就知悉甚少的官差们没费什么力气就倒向了靖王。

不过是半个晚上,段铭承就悄无声息的接管了整座白海城。

也是直到此时,忙了一天的段铭承才有空暂作歇息。

……接下来,就是等水师两个统领入彀了……

然而他一盏热茶也就才刚喝了两口,之前领了要监督府兵去城门换防布置的欧阳竟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段铭承挑眉看着他。

“头儿。”欧阳此刻有点结结巴巴的:“纪姑娘找您。”

这一句直接把段铭承听愣了,下意识的脱口道:“她怎么还没出城?”

一句出口,已是皱着眉立起身来:“人呢?”

“啊?我去请……”

欧阳一句话没说完,就看见自家那个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变色的大人已经大踏步走了出去。

府衙前厅,果然一眼就看到纪清歌的窈窕身形,正在原地带着几分焦灼的踱步。

“纪姑娘。”段铭承先仔细把她上下打量一番,虽然神色中带着几分仓皇,到底还是全须全尾的,这才松了口气:“为何还不曾启程?”

……如今白海城已是险地,她一个姑娘家……

“恩公!”纪清歌终于见到段铭承,只急急的说道:“南城门近处的一处地库之内恐怕有异。”

段铭承眼见纪清歌神色焦急,心中略一思量,立刻就想到了他的行动并未对她详述过,又已经离了那处暂时落脚的院子,只怕这姑娘为了寻自己不知寻了多久,再细看一眼她的脸色,心中一叹,先不接她的话,只牵了少女微冷的手,带她入了后堂。

等按着纪清歌落了座,又亲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看她渐渐安定下来,这才缓声问道:“发生了何事?慢慢说,莫怕,有我在。”

纪清歌直到此时方才真正缓过了气来。

那黑暗地库中的森寒杀机让她一路上都如芒在背,那处院落中人去楼空,她又不知该向何处寻人,完全没了主意的纪清歌只得像只没头苍蝇一般,在这偌大的白海城内一圈圈的找人。

她不熟悉城中道路布局,绕来绕去连自己到底走到了哪里都不清楚,又已是宵禁时分,还要躲避巡街的府兵,直绕了整整一晚上,眼看要到后半夜,体力也已消耗得差不多,她却连段铭承影子都没瞧见。

不是不疲惫,只是她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催促——那处地库之内必定有什么危险的人或事物,决不能放任不管!

不然……可能要出大事!

就是这样的焦虑和惶然驱使之下,终于在又拐过一条已经记不住的道路的时候,和一队巡夜的府兵直接打了个照面。

双方都愣在当地,到底还是纪清歌反应快些,刚想拔脚跑路,耳畔却听得‘咦’的一声。

娃娃脸欧阳从那队府兵末尾探出身形乐呵呵的冲她挥手:“纪姑娘,纪姑娘,怎么是你?”

段铭承听得直叹气——这好在是天可怜见,偶遇了飞羽卫,否则这偌大一座白海城,她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待得再仔细听完了那一座地下货仓内的异常后,段铭承眉头皱得更紧。

“纪姑娘,你可知你这是在孤身犯险?”他望向纪清歌的目光中满是不赞同:“即便是想要一探究竟,追踪到那一处仓库院落也已是够了,为何还要只身入内?”

“这是你尚能察觉有异抽身而退,若是未能察觉呢?”

“又或是察觉了也来不及退出,又待如何?”

明明只是叙述过往而已,段铭承却听得心惊肉跳!

难怪适才她那样的神色!

白海城是大夏南疆海域,气候温暖,全年只有春夏两季,这样的天气里,她的手却一点热乎气都没,这得是惊惧成什么样才能如此?

这姑娘对于气机的细微感知有多出众段铭承是知道的,她在淮安被歹人刀架脖颈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神色!

或许纪清歌自己并不清楚,但在段铭承眼中,刚才他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那副样子就如同一只刚刚从捕食者獠牙下侥幸逃生的小动物一样。

……若她有个什么万一……

段铭承竟觉得自己心跳都乱了一瞬,深吸口气,强压下异样的感觉,皱眉道:“纪姑娘,你——”

纪清歌被教训得一声都不敢出,双手捧着茶盏,贝齿轻咬着下唇,段铭承顿住话音,半晌才长叹口气。

“罢了,”他重新缓了音色,温言道:“姑娘与我说一下那海商的身形样貌吧。”

然而纪清歌还没来及开口,门外却传来飞羽卫极低的声音:“大人,目标入城了。”

段铭承精神陡然一振:“几个?”

“两个都入了城,只是向府衙而来的只有一个,另一个在向城南而去,巽组盯着。”

段铭承断然道:“闭城门。”言罢刚要迈步却又停下——

“纪姑娘。”他温声道:“你先在此稍作歇息,我少时便归。”

他明澈如晨星般的眼眸直直望进纪清歌眼中:“安心,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