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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的时光,转瞬即逝,假扮富商公子敲定的那笔军械生意,两方都各自暗存了心思,竟是进行得异常顺利。
段铭承不欲耽搁,做出一副银货两讫的样子就口称要动身回转,‘冯四’果然一路相送,出城之际,城门官兵见了他便直接放行,整个商队数辆车驾,竟是多一眼都没看,与入城时的严查简直判若云泥。
冯四今日也是一身行装的打扮,腰间也大喇喇悬了一柄雁翎腰刀,一路上都笑嘻嘻的跟段铭承东拉西扯,段铭承一个富家公子哥儿,骄矜得恰到好处,并不怎么肯陪他闲扯,倒是娃娃脸欧阳扮做的小厮跟他聊得热络。
等出了城,冯四也压根不提回转一事,还是段铭承疑惑又不耐的瞧了他好几眼,他才一副刚察觉的样子笑道:“嘿,这是刚出城,还没出白海的地界儿,我再送您一程。”
又行出一程,路边早已没有原先城门近处偶见的茶棚之类,前后也无他人同路,放眼望去,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几辆车,苍茫大地上显得分外孤寂。
此时就连段铭承也终于一脸狐疑了起来,“冯掌柜,”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疑心,“还是不劳远送了吧?”
冯四目光一转,将这年青公子哥儿一脸的狐疑警惕尽收眼底,皮笑肉不笑的呲了呲牙:“那……行。”
“就送到这,也差不多了。”
随着这一句,竟是连装个样子话别都省了,一撑车辕就翻身下了车,段铭承端坐不动,小厮欧阳忙不迭也下了车,笑吟吟的抱拳道:“有劳冯掌柜……”
回应他的却是突兀的一道雪亮刀光!
冯四跳下车辕的时候手就已经搭在了腰间刀柄之上,眼看着面前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厮还在一本正经的送别,心中暗自笑他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同时,匹练般的刀光已是当头劈下!
然而这几乎不可能落空的一记劈砍却意外的落了空。
那话唠了一路的小厮竟是头都没抬,直接将身一伏,足下猛然发力,就如同只泥鳅一般从他刀光之下蹿了出去。
一边蹿,一边还扯了嗓子嗷嗷直叫:“救命呀,杀人啦!”
欧阳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立时叫停了整个车队,原本赶车的车夫,跟随的家仆,押车的护卫,全都一反适才懒散悠闲的姿态,纷纷围拢了上来。
冯四心中愣了一瞬,隐隐有种不太对头的感觉,但来不及品味,多年的从军生涯到底是让他有别于一般的蟊贼,反应快绝的从怀中摸了个什么,扬手一甩,顿时鸣镝之声响彻半空。
几乎就在鸣镝响起的同时,道路两旁半人高的荒芜野草中便应声立起了数十道人影。
冯四心中大定——他们弟兄们都是上阵杀过海匪的主儿,枪林箭雨中打过滚,就凭这些杂鱼一般的车夫和押车?
就算是江洋大盗,也没听说有谁敢正面跟正规官兵抗衡的。
果然是跟他们那乳臭未干的主子一样,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
冯四冷笑一声,也不管已经不知道跑去哪了的欧阳,眼珠子一转,盯住了从适才开始就没有丝毫动静的马车。
——那公子哥儿该不是吓瘫了吧?
想起从一开始就挂在那公子哥儿脸上的趾高气扬,冯四露出一个狞笑,手中雁翎刀炫耀似得挽出个雪亮的刀花,纵身跃上车辕,雁翎刀瞬间化为一道闪电,仗着兵刃之利,直直的对着那低垂着锦帘的车门框架用力斩了下来!
几乎就在他一刀劈落的同一瞬间,锦帘之中不疾不徐的探出一物,冯四甚至没看清究竟是什么,他手中那柄锋锐无匹的雁翎刀就已是‘叮’的一声斩在了坚不可摧的东西上。
预料之中的削金断玉并没有传来,反而他握刀的右臂瞬间就发了麻。
从雁翎刀上返回的分明是难以撼动的巨力,连同他自己劈砍受挫的臂力一起,只一刹那就让冯四整条胳膊失去了知觉,仅仅是这一斩的反锉之力,便让冯四在车辕上再也站不稳,踉跄着倒跌了下来。
车上锦帘一掀,段铭承慢条斯理的迈出车厢,原本那富贵窝里养出的纨绔骄矜哪里还有分毫?幽深双眸中冷冽迫人,手中握着一把乌黑如墨的连鞘唐刀。
冯四心中猛然一炸,眼前这人整个气质全都大变,颀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直如一把刺入了坚冰中的标枪也似!
……不,不对,这人不可能是个草包公子!他到底……
冯四整条右臂现在还没有知觉,只用左臂撑着想要挣扎起身。
段铭承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墨色唐刀,只见乌鱼皮的刀鞘上被雁翎刀劈了一个浅浅的缺口,口中轻哂了一声——
“不过如此。”
随着他的话音一字字吐出唇畔,唐刀既明也一寸寸出了鞘。
刀身通体墨色,并无任何反光,却有一种足以引发任何人心底惧意的强横杀机扑面而来!
段铭承此时握在手中的,已经不再让人觉得只是一把刀。
那分明是个沉睡的荒莽凶兽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这头凶兽驯服的被它主人握在掌中,对敌人咆哮着露出了獠牙!
“你们费尽心思弄到手的神兵利器——”段铭承侧了侧既明的刀身,好让冯四看得更清楚。
——硬抗了那跨海而来的波纹钢打造的雁翎刀全力一斩,既明漆黑狭长的刀身之上,连一丝划痕都不曾留下!
“——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