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太后躺在矮榻之上,面色潮红、发髻微乱,眼角眉梢尽显憔悴疲态。
的确凤体违和。
可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她觉得此时的太后跟昨夜经历人事后的自己并无两样。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夜离,你有何事找哀家?”
太后开口说了一句,就“咳咳”起来,似是病得不轻。
夜离拂袍而跪。
“夜离前来,只为感谢太后娘娘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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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如夜离想的一样,太后虽没有亲口承认,却还是默认了这份恩情。
而且从太后不经意的一些表现来看,她似乎怀疑此事是皇上陌千羽所为。
夜离觉得这样也好。
陌千羽怀疑是她,她怀疑是陌千羽。
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上。
都至高无上,都谁也动不了谁。
这样总比怀疑仅仅是一个臣子身份的凤影墨强。
戒坊的暗道被封,来去全得走大门,变换身份就不得不改在了棺材铺。
等她换好女装,回到凤府,已是下午。
凤影墨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自己跟自己下着棋。
冬日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照在他的身上,让他俊美中平添了一份超凡脱俗的仙味儿。
当然,夜离也看到了一份落寞寂寥。
自我对弈的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微抿了唇,她拾步走了过去。
许是下得太过投入,夜离一直走到他面前,他才发现。
抬眸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白子落于棋盘中的一处,闲闲开口:“忙完了?”
“嗯。”
“午膳用了吗?”
“用过了。”
夜离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来,“若是不嫌弃的话,我陪你下一盘吧。”
凤影墨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她:“你会?”
夜离笑笑。
她何止是会,曾经,她大哥,她父亲,她妹妹,全部都不是她的对手。
只是已经几年没下了。
“会一点点。”
她伸手开始捡棋子。
见她捡的是黑子,凤影墨便也开始捡白子。
“你先!”
以前在钟家,不仅习惯了让别人两三子,更习惯了让别人先,虽几年未下,当熟悉的棋子入手,她还是脱口而出了当初的习惯。
“你是女人,自是你先!”
夜离眼帘轻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微微失态,苦涩地弯了弯唇,也不跟他扭捏,执起一粒黑子,落入棋盘中。
“哦?”凤影墨当即就眉尖一挑,看向她,“与众不同,有点意思。”
夜离没有吭声
。
他落下,她再落下。
两人便这样下了起来。
不消一会儿,黑黑白白就在两人之间摆了满盘。
战局如火如荼、难舍难分。
“你确定落在此处?”凤影墨指着夜离刚刚落下的一子,抬眼问向夜离。
“是,落子无悔!”
“当真?”
“嗯哼!”夜离笃定点头。
“哈哈,”凤影墨手中白子“啪”的一声落于棋盘中一处,“那么,这些就是我的了。”
一边说,一边得意地收着她的黑子。
夜离也不急,待他收完,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手中白子“啪”的一声落于另一处,然后“哈哈”一声,“那么,这些更多的就是我的了。”
男人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夜离得意地朝他晃了晃手中丰收的果实。
那一刻,她似乎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钟家,回到了跟大哥下棋的日子。
她就是经常用这种小聪明,先以小利诱.惑一下对方,然后自己坐收大利。
男人凤眸凝落在她的脸上,许久都没有移开。
她不知道,他震惊的不是她的棋艺,而是她第一次真正笑开的眉眼。
许多年以后,他都记得这样一个午后,有这样一个女子,在他面前,笑靥如花,比当时头顶冬日的暖阳还要灿烂。
见男人一双眸子紧紧摄住自己,夜离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过,连忙敛了笑容,朝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该你了!”
与此同时,耳根竟有些微微发起热来。
所幸,在她的提醒下,男人便收了目光,继续。
“若不是知道你是廊县的农家出身,我还真以为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呢,会跳人间一绝的灯伞舞,能下得一手让男人都汗颜的好棋……”
男人随口一说,夜离却是听得心口一撞。
果然是过了。
“下棋而已,为何非要大户人家才可以?我在棺材铺里闲来无事,学的东西多着呢。”
这个男人果然心思细腻。
不过,有些时候,她还真得感谢他的心细如尘。
例如上次耳洞的问题,若非他无意说起,她都忘了霓灵的耳洞问题。
又譬如这次,他这样一说了,她自然就会收敛,当然,也不会再去跟别人下了,他会怀疑,别人自然也会怀疑,她不想引起任何纠复。
闻听她所言,男人似是来了兴致:“说说看,你还学了些什么让我惊喜的东西?”
夜离睇了他一眼:“还学了如何选松木,如何做棺材,如何给棺材上桐油,如何给棺材刷油漆。”
男人就低低笑了。
“好吧,果然惊喜。”
两人继续。
不知为何,夜离忽然觉得在自己不动声色保留部分实力的情况下,对方似是也在不动声色地故意让她。
最后,一盘棋下了一下午,还是落得个平局。
“对了,凤影墨,你身上的冰火缠准备怎么办?要不,你找太医院那个叫什么张硕的太医看看,看能否有办法?”
她今日去棺材铺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她母亲留下的记录,还是没有找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而那个张硕听说精通各种毒,至少,巧黛的蛇毒是他解的,她身上的毒也等于是他解的,说不定他有办法。
最重要的,张硕是他的人。
这一点从他将他请入府中给她诊治,而陌千羽却毫不知情就可以看出。
“你很关心?”将棋子收入棋瓮中,男人眉眼弯弯,黑眸晶亮。
夜离都不想理他,她跟他说正事,他却这个嬉皮笑脸的态度。
见她不吭声,男人又道:“事实上,张太医已经告诉我办法了。”
夜离一
震:“是吗?什么办法?”
她母亲的蛊,她母亲都没有办法。
这个张硕竟然可以。
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张太医说,所谓冰火缠,冰火缠,就是冰与火的碰撞,冰乃阴,火乃阳,让我多阴阳调和调和就好了。”
若不是见他笑得魅惑众生的模样,夜离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男人的话中之意。
“凤影墨,你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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