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惮一怔,伸手一探他脉搏,喜不自胜道:“原来韦蝠王体内的寒毒彻底化解了?”空性够义气,下次见了面,定撸袖子好生打上一番,以为报答。
韦一笑也是面露笑容,但旋即又叹道:“只是为此,教主同这三位神僧碰上了头,说些佛门因果,竟是日渐清心寡欲了,非在少室山上,连回了光明顶,也只肯吃斋,每日礼佛不休。”
明教早先的教义中其实也戒食荤腥,自唐朝至宋末一直如此,才一度被民众称为“食菜事魔教”。只是自从迁入昆仑山后,当地果蔬远贵于肉类,又气候苦寒需得食牛羊油脂以御,不得以改了这一规矩。
明教高层中除了杨逍仍坚持每日食素外,其余好汉皆是大口喝酒、吃肉的,连杨逍所食饭菜用的都是猪油,可谢逊现如今只吃菜油了,他内力深厚,倒是不惧周遭严寒。
韦一笑同殷天正私下说起,见他虔诚日盛,生怕谢逊当真起了出家少林之念。
张无惮道:“当年义父被成昆所算,害人不知凡几,这一直是他的心病。若能借此化解,也是美事一桩。”
谢逊原著中就是大彻大悟,屠狮大会后拜入渡厄门下的,想不到这辈子兜兜转转还是如此,怕这也是他的宿命。
张无惮见识过正一教张真人神算后,对此等神佛之事日渐深信,便绝了强求之念。韦一笑听他这么说,已知他立场,也不再多说。
两人快马加鞭赶至光明顶上,却瞧不见谢逊身影,四下询问后方知他在昆仑之巅公格尔峰上久坐已有三日了。
杨逍摊手道:“谁叫都不管用,教主说要同风前辈坐看五次日出五次日落。”
张无惮皱眉道:“他们玩起来没个够,总该安排个人跟着才是。”
“等闲人不准近身,倒是华山派的令狐少侠随侍左右,来往送饭也只好麻烦他。”杨逍说罢,见张无惮好似整个人都被点亮了,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同令狐少侠玩得最好。”
张无惮哈哈大笑,拔足道:“我去公格尔峰上瞧瞧去,义父赶别人走,定不会这么待我!”
他话说到一半,人已经到了视线之极,待一句话说罢,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余声在。杨逍呆了一呆,回过神后赞道:“若非还有韦蝠王在,这一身轻功堪称当世无双。”
韦一笑道:“我瞧着已不逊于我了。”平时张无惮跑路比他还稍逊一节,莫非是低调隐藏实力?
张无惮随身揣着昆仑山的地形图,一边跑一边掏出来查探,攀过两座雪山,在一处极高的山崖上,果真远远瞧见三个人影。
隔着老远,山顶就有人喊道:“惮弟!”
他们站得高,早见一个红色身影由远及近极速而来,这时节会来此的,不用想定是张无惮了,风清扬头一个见到,便同谢逊说了。
待人接近得差不多了,谢逊耳力出众,正待出声,想不到有人抢先一步,见令狐冲欢喜不尽用力摆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虽让晚辈抢先了,他一笑而过,也未在意,却不料张无惮离山崖十余米处时,令狐冲竟然从崖上纵身下跳。
这一着非但将谢逊吓住了,连张无惮都看愣了,这么高摔下来,就算底下是松软的积雪,也非得摔成重伤不可。
只是要令狐冲能自作死也不可能,他心提了一下,倒是放开了,瞧这人果真下落了八九米,双手撑在一处突起上,积雪扑簌簌抖落,竟是一棵伸出山崖外的崖柏。
令狐冲在枝条上一荡,便抵消了大半的下坠之力,再往下落时,又另外抓了一棵树,如此三四次有惊无险顺利接近地面。
眼见要摔在雪上了,这速度就算硬摔上也无碍,他左右一瞧,却找不到张无惮的踪影了,还在奇怪,脚下的雪地却有一人跳出来,扬起漫天雪花,同他滚做一处。
原来张无惮见他攀上第一棵柏树就知他此番不会有事儿,一个猛子扎进厚厚的积雪里,潜泳来到落地点,又等了数息,听到头顶重物坠落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这才跳起来。
两人连翻了十余圈,滚了一头一身的雪,俱都哈哈大笑。
张无惮鄙夷道:“你以为你是猴子啊?”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手。
令狐冲回:“你厉害,还往地里钻。”又兴奋道,“这个欢迎礼够不够有意思?我寻思了好久呢。”
他这几日过得真是生不如死,风清扬跟谢逊每日枯坐却又乐在其中,唯独他在一旁百无聊赖,又实在不好意思弄出声响来,只好左右打量。
就这功夫,让他发现这一路悬崖崖体有好几处不同寻常的突起,一日试着用石子投掷,露出积雪下的绿叶来,令狐冲便心生一计,今日使将出来,果真有趣。
张无惮比划道:“等我请朱停做出来橡皮绳,拉着你来这地方蹦极玩,比这个刺激多了。”
谢逊站在山崖上等了半天,他也有许久未曾见过大义子了,本拟张无惮上来后好生亲近一番,但好半天没听到动静,问道:“怎么?”
风清扬随口道:“头碰头手拉手说话呢,等会吧。”
谢逊又傻站了好一阵,忍不住又道:“还没上来吗?哪来这么多话可说?”
风清扬也有些奇怪,探头瞧了一眼:“哦,打雪仗呢。嘿嘿,你义子蔫坏,一个绊腿把冲儿撂倒了,倒插葱往地上摁呢。”
“……”谢逊一时郁郁,喃喃道,“不是来劝我的吗?”
要张无惮像其余明教高层那般对他表露出的出家意思如临大敌来劝,谢逊肯定不耐烦听,但这一句不劝,还跟小伙伴自顾自玩耍,他一时间也挺不是滋味的。
风清扬微笑道:“趁着冲儿不在,我倒想问问您。谢教主在少林时同我谈起,只说想在少林长住一阵,转眼却又改主意一定要出家了,可有什么隐情?”
谢逊长眉上沾染的雪花落下了两片,默然不语。
风清扬也不在意,自顾自道:“少林渡厄神僧一眼就是残在贵教阳教主手中,他不念旧恶已经不易,以德报怨,还肯耗费数年功力医治韦蝠王更是难得。”
他猜测谢逊出家就是渡厄提出医治韦一笑的条件,但也难说,谢逊同渡厄说得极为投机也是不争的事实。
风清扬说罢见谢逊还是不答,知他不愿多说,瞧底下那两个小辈嘻嘻哈哈在滚雪球要堆雪人了,趁机道:“多大的人了,羞不羞,我下去叫他们上来。”
第136章教主之位
谢逊站立在崖边,等了一阵,听到有人靠近的声响,却只有一人的脚步声,还在奇怪,听到风清扬的声音道:“有吃剩的萝卜吗,我拿一个下去。”
“……”谢逊想了想,“随便劈根树枝不行吗?”这是要给雪人当鼻子不成?
风清扬不太满意,到处搜罗了一阵,不仅找了胡萝卜,还寻摸了一串葡萄:“老伙计,反正你也不吃,我都拿下去了。”
谢逊忍不住提醒道:“你不是下去教训他们的吗?”怎么也跟着玩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