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惮又给他煲了些“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的心灵鸡汤灌下去,一顿饭吃下来,直让朱停大起知己之感。
等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张无惮才道:“不瞒朱老板所说,我心中也时常有许多狂想,若是人也能长出翅膀在天上飞该有多好;若是咱们足不出户,便能看到全天下的美景该有多好;今日我们策马而行,可马力终究有限,若咱们能造出一刻不停、比马儿还快的车子,那又该有多好?”
张无惮自知是个俗人,他只是剽窃了时代的发明,但朱停实实在在是超脱于时代的奇男子,这些想法他竟然都曾经想过,当下一抡胳膊将满桌碗盘扫下去了大半,“霍”地起身,高声喝彩道:“是,是是,我朱停自认曲高和寡,这辈子原想当个懒人,忽忽一生便过去了,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样一番言论!”说着竟然禁不住流下泪来。
他是激动得不能自持,恨不能拉着张无惮同榻而眠,说上他几天几夜,却听到旁边有人嗤笑道:“两个酒鬼灌足了猫尿,却来喷粪,也是人间奇景,哈哈!”
张无惮心头冷笑,还是他们坐下一段时间后,这伙人才到的,似乎看他们说的火热,特意往这边靠近坐了,他们说一句,那边便窃窃私语着笑一阵,似乎全拿他们的话下酒了。
此地位于甘肃省内,临近青城山,虽然他们并未穿门派制服,佩剑却用的是青城制式。
张无惮早就留意到了,只是懒得管,好不容易把朱停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何必为了些低俗人士坏了气氛?事后再将场子加倍找回来便是。
朱停面露怒色,想说什么,让张无惮给拉住了,他站起身来,道:“我们说话大声了些,实是不该叨扰诸位——小二,烦请给我们另开间雅座,酒菜都重新上一份。”
他当然要打,对方一看便是那等给脸不要脸之人,那何不先在新朋友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大肚能容,再噼里啪啦打脸呢?
果然对方蹬鼻子上脸,四五个人阴阳怪气笑起来,为首一人更是道:“屁话说得响亮,原来不过还是个龟儿子,吵到了你爷爷,夹着尾巴便想跑吗?不给你爷爷磕上三五个响头,今个儿小命就给我交代在这里!”
他一句话完完整整地说完,不见张无惮有什么反应,嘎然大笑,正想再说一句,定睛一看,却见对方身形一抖,眨眼间竟然就来到了近旁。
他只觉眼前紫气乱闪,对方的面孔也在眼前一闪而逝,用力眨眨眼,对方又退到原地去了。
那青城弟子停了数息时间,方觉浑身剧痛,低头再看,周身七处大穴鲜血喷涌而出,人这才“噗通”一声,死狗一般摔在地上。
第33章重铸倚天
这人死状太过骇人,那几名青城弟子个个俱都惊呆了,笑容僵在脸上一动都不敢再动,有几个急忙移开眼神,不敢去看张无惮。
张无惮没事儿人一般,对瑟瑟躲在柜台后面的掌柜道:“给开间雅座。”说着放了锭银子在桌上,“快些散去吧,免得他们找了人来,再连累了你们。”
那银子够开十间八间客栈酒庄了,够他们一家二十年年嚼头了,掌柜的虽惧怕这些凶人,却也颤抖着去摸过银子,连声道谢:“是,是,谢过恩公!”
张无惮一扭头,却见那几个青城弟子还在发呆,故意阴恻恻一笑,道:“怎么,死一个不够,想都留下来不成?”
他们几个这才惊慌失措跑开了,连地上的尸体都顾不上收敛。若说在平时,怎么也得撂下几句狠话再走,但几人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吓得肝胆俱裂,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速速离了这个凶神,逃命要紧。
张无惮是不乐意在朱停面前显得过于嗜杀,却不代表他打算放过这些人,冲着角落使了个眼色。
早在他们起冲突时,酒馆的寻常客人就跑走了,留下的除了张无惮二人、青城派几人,便只有角落里坐着的四名客人,都是天鹰教教众伪装的。
侯军闲得了张无惮指示,带着兄弟们出了酒馆,暗中尾随这些弟子一路出了城郊,三下五除二将人杀了个干净。
那头张无惮率先走上楼去,一扭头却见朱停神色奇异地站在原地没动,笑道:“怎么,朱老板都敢跟陆小凤做朋友,还会怕这些麻烦吗?”
朱停“啧”了两声,绕着他走了好几圈,方道:“看不出来,真是看不出来,小兄弟还有这等身手?”
他自己就是手艺人,当然着重观察过张无惮的双手,只见他手指纤细,白泽有光,直比脸蛋还要细嫩,还道他功夫平平。
朱停同陆小凤是至交好友,自然知道陆小凤练灵犀一指伊始,双手斑驳累累,尽是伤痕,练到五年以上,伤痕消失,练到十年以上,才会有此等神韵,想不到这少年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到了这等境界。
两人入了包厢,立刻便有伙计重新斟酒上菜。对方退下前,还好心道:“这位公子,青城山上下来的老爷们都不是好惹的,我们掌柜的这便带着我们离开,你们也还是快快走吧,别为了喝酒,连命都送了!”
张无惮笑道:“我看他们都武功平平嘛。”
伙计有些惊惧地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青城山的方向,压低声音道:“您有所不知,青城山上有个大老爷,是这群人的师父,他的武功可厉害了,平时路过我们这地界走镖行商的,都得给他老人家奉上银钱买路,连那些官老爷,对他也礼让三分呢。”
张无惮看向他,问道:“你对青城派似乎很熟悉,知不知道我刚才杀得那个是谁?”
伙计又是惧怕又是愤怒,低声道:“那人叫罗人杰,小的对江湖世事一概不知,可每次青城弟子下山来胡天海地,要么是他领着,要么便是一个叫于人豪的带着,怕在他们派中也是个人物。”
张无惮扔给了他个银角子,笑道:“好,多谢好意了,怕不多时青城派的人便要找来,你快些离开吧。”
伙计接了银角子,忍不住给他磕了个头,这才急急下楼去了。
朱停一直都没吭声,等他走了才道:“青城派枉为正派,原来却危害乡里,真是让人不齿。”这伙计吓成这样,还要站在这儿说个不停,自然是感念他杀了罗人杰,为民除了一大害了。
他在说起别的事情时,就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好似提不起精神来。
“我倒是听过这名字,好似是近年来叫得很响的什么‘青城四秀’之一,我看倒像是‘青城四蠢’,人品实在不堪。”张无惮话题一转,“何必让这等小人败坏了心情,朱大哥,咱们继续说?”
朱停不会丁点武功,他也不认为张无惮武功上能稳赢青城派观主余沧海,但也丝毫不惧,笑道:“说来,饭也吃了,人也杀了,我还不知道小兄弟名号呢?”
“我初出江湖,哪有什么名号可言?不过承蒙家祖隐蔽,在天鹰教担了个副堂主的虚职。”张无惮说道。
他早先便自陈出自天鹰教,朱停早就有所猜测,闻言也不奇怪,只道:“张小兄弟这是想拉拢我入教了?”
张无惮笑道:“不瞒朱大哥所说,我原先确实有此等意思,但同大哥一番深谈,却又打消此意了,只愿大哥能随心所欲,做出更多新奇玩意,利国利民,功在社稷。”说罢起身,便要告辞离开。
朱停本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拒绝他,听了这番话,却又被说动了心,只觉此等知音,当世难觅——他跟陆小凤也是知己,双方不需多言便肯对对方报以百分百的信任,可跟张无惮共处,却更多的是思想上的共鸣,他们若能长久相处,肯定能碰撞出更多灵感的火花。
但若说加入天鹰教,朱停是断断不肯的,但又实在舍不得就此放他离去,几经踌躇,还是道:“无惮小弟,你且等等,容我考虑考虑。”
他只要态度松动就好办了许多,张无惮回过身来,皱眉道:“朱大哥不必勉强。”顿了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道,“不如这样,大哥新造出了什么玩意,写信与我知晓,我来寻大哥互相探讨,看能否加以改进,用以利国利民?一应研究所需的花费,大哥只管跟我提便是。”当下掏出一沓银票来。
他如此有诚意,朱停颇为动容。若是旁人这般,他只会觉得对方是为了收买他惺惺作态,可张无惮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梢都好似散发着“真诚”二字,何况此人又是自己知己,同旁人不可等同而论。
朱停有全江湖最巧的一双手,可他不爱为了金钱折腰,等闲人的委托他又看不上眼,做些小玩意全看自己爱好,做出来后,找个人打打赌赚上一桌酒席、几十坛好酒,他就心满意足了。
朱停没有推辞,将银票收下了,他虽不富裕,但也看不上这些钱,他看重知己的这番沉甸甸的信任,想了想道:“我居无定所,不如小兄弟留下个地址,若是我有所得,便送到此处去,如何?”
张无惮应了,将九龙湖位置说与他听,问道:“朱大哥,小弟还有一事烦劳,不知您可认识铸剑大师?”被劈成两半的倚天剑在他手里扔了也有段时间了,一直苦于无法锻造,张无惮也曾命人用烈火熔铸,可钳剑的工具都融烂了,倚天剑断刃也丝毫不化。
张无惮就纳闷当年郭靖黄蓉是怎么铸成倚天剑和屠龙刀的,反正他折腾了这么几年,都没能成功将倚天剑重铸了。他记得原著中似乎是锐金旗旗主将两个断刃合二为一的,可如今倚天剑是赃物,复原不管用,得整的面目全非才行。
朱停本身就是个制造机关、兵器的大师,当下问起缘由。张无惮略去宝剑来历,只说祖上所传有一柄神兵利器,却不慎折断了,何况宝剑太过笨重,想重铸成两柄,却苦无缘法。
朱停一听,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何况跟他又实在觉得没有说够,当下便道:“我对宝剑铸造倒有些心得,不若我随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