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惮眼睛微闪,笑道:“恒山派的几位师父,还请留步。”当下命伙计另外准备一桌素席。
为首的女尼身材高大,直与男子相仿,闻言狐疑地向他看了一眼,倒也走上前来,行个佛礼,客气道:“多谢阁下好意了,只是贫尼等人化斋,乃是为增加善缘,普度众生。”
她声音粗轧,也同男子类似:“少侠若是有意向佛,不拘三五馒头干粮,贫尼等便感激不尽了。”
张无惮起身还礼,笑道:“农户村妇们自己生活尚有不足,为师太们供奉三五干粮是有意向佛,晚辈得蒙家祖隐蔽,力所能及置办三五小菜便不是向佛了吗?晚辈却闻向佛之心,唯诚而已,与供奉馒头还是供奉菜肴无关。”
定逸看他这一桌两名少年衣着华贵,俱是身负武功之辈,却是面生得很,心中颇有疑虑,她行走江湖日久,自知需得防上一手,何况哪有尼姑据案大嚼的,让人看了,反倒笑话。
但听他这话,却也有理,教外人士都视粗茶淡饭与珍馐等同,她若一味纠结于此,倒是着相了。
她喜此人说话周全,又有几分禅意,看张无惮就顺眼了几分,料想饭菜都是准备好直接上来的,也不怕他另动手脚,客气谢过,领着弟子在角落坐下。
两边相距甚远,何况酒楼人多嘴杂,倒也听不到彼此说些什么。
张无惮坐回位子上,听司空摘星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当真爱结交江湖人士,可惜这老尼姑若知你身份,可不会记这顿餐饭的恩情。”
张无惮不以为忤,只道:“我这一掌之伤,能痊愈得如此神速,还得多亏她恒山的灵丹妙药,不能当面道谢,如此也算弥补一二了。”
说着,他屈指弹弹桌面,奇道:“恒山派弟子不爱身涉江湖之事,怎么此番竟这么多人下山而来?”
嘿嘿,还说是报恩,分明就是为了打听这个。司空摘星倒也没再取笑他——主要是这人特擅长拉出各种伟光正的理由来给自己脸上贴金,取笑了也没用——想了想,道:“先前我去恒山派偷药时,倒见她门派弟子都在齐心准备贺礼,有誊抄佛经的,也有刺绣的,几米长的绣样还没成型,我路过时瞅了一眼,倒似是个‘寿’字。”
张无惮“啊”了一声,恍然道:“怕是下个月便到武当山我太师父过寿了,定逸师太带着弟子们提前下山,却是为了带她们历练一番,再转道武当。”
原著中着重描写了张三丰百岁寿辰,还写成了惨案一桩,余者皆未提及。但现实中,张真人每个寿辰都是要办的,只不似整寿时那样大办。
他是不爱这些俗礼,但门下弟子们有意孝敬,何况江湖人也拿他当个老寿星,乐得去沾沾仙气。
此时恰好伙计来上菜,张无惮给了几角银子,叮嘱他那桌素斋也当快快备齐,只捡些家常小菜上便是,也别上太多,那一桌人够吃就行。
他虽不缺银子,可何必为了显摆有钱或是有意施恩,让定逸她们难做?
司空摘星在一旁看他细细叮嘱一番,倒是诚心佩服他的周全。准备这么几道清淡寻常的素斋,定逸反倒更承他的情了。
张无惮打发走伙计,扭过头来同他喝酒谈天,倒也说得火热。
酒至中旬,司空摘星却觉出他时不时晃神,却注意力又不在那桌尼姑身上,略一思忖,便道:“你可是挂念着张真人过寿之事?”
张无惮怅然抬眼扫他一下,旋即垂下眼,嘿道:“我离开天鹰教时,本想还有数月时日,此间事了,随父母一并回转武当,岂不是美事一桩?谁料人算不如天算。”
司空摘星道:“你伤势刚好,万万经不得日夜赶路,不若我替你走这一遭,去蝴蝶谷将药膏送去,只消加紧些,理当还来得及。”
张无惮面露惊喜之色,想了半天,却还是道:“不行不行,还不知咱们拿到的是不是真的黑玉断续膏呢,若是有假,还得去元大都一趟,这如何来得及?”
“又不是一定没找到真的药膏,若是这一次便成了,胡青牛替俞三侠接骨后,虽然俞三侠一时不能挪动,可令尊令堂却可先去武当山为张真人祝寿,也可让你一家团聚。”司空摘星越说越觉得此法可行,故意面露不悦激他道,“怎么,你还信不过我吗,你就断断不信这里面有真的黑玉断续膏不成?”
张无惮心知张翠山夫妇绝不可能丢下还在养伤的俞岱岩先行回到武当山,却也装作动心的模样,几番踌躇后,方道:“那便麻烦你了。”
他同司空摘星相处得甚是愉快,可心中终究挂念着那不知道能不能弄到手的《九阴真经》,若是前去蝴蝶谷又得浪费不少时日,倒不如借此与对方分开。
第22章九阴真经
两人吃罢酒席,司空摘星问道:“你一个人行吗?别再让人给抓去了。”
张无惮武功太烂,又重伤初愈,这是他最放心不下的。
张无惮谢过他的好意,笑道:“此地再往南百里,便是天鹰教神蛇坛分舵,我自去寻他们便是。”
司空摘星这才告辞离开,他轻功极俊,直接从酒楼二楼翻窗而走,横跳到对面民宅屋顶上,也未再回头,直接飞鸟一般远去了。
张无惮付了帐,看那边定逸她们尚在用餐,倒也未过去相扰,只是下楼时颔首示意一下,便径自走人了。
他离开开封城,一路只朝着偏僻静谧之地走,行出数十里,才算找到一处人迹罕至之地。
张无惮看中一处地界,使出梯云纵轻功,顺着山棱攀爬而上。此地不若独孤求败剑冢的悬崖陡峭,一路也有借力点,张无惮倒也没费多大功夫便到了半山腰的洞穴中。
他这段时日一直随身背负着包裹,便是吃饭睡觉都不离身侧。此时将其打开,取出紫薇软剑和倚天剑来。
张无惮向来不信神佛,可也忍不住念念有词:“我今日才请尼姑吃了大餐,只愿佛祖菩萨、三清老君、金老古老助我得成大事。”
在这个世界,估摸着念佛念道都没念叨这两位老爷子管用,他又说了几句,这才将两柄剑都抽出来。
紫薇软剑是独孤求败三十岁之前所持利器,用以铸成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玄铁剑是独孤求败四十岁之前所持,两者本出自同源,说不得还真有一搏之力。
现在绝非去冰火岛接谢逊回中原的良机,实际上张翠山、殷素素两人回中原带来的麻烦都还没处理清楚。
拿不到屠龙刀,便只好拿别的来试一试。
张无惮运足内力,将紫薇软剑逼得紫气氤氲,轻喝一声,重重斩向倚天剑。
却听“铛”地一声巨响,倚天剑岿然不动,紫薇软剑反向弯折,脱手而出,张无惮急忙偏头躲过了。
软剑就算运足了内力,也比不上倚天剑这等硬剑,何况张无惮内力本就不足。
他并未气馁,见两剑均无损伤,松一口气,捧着倚天剑仔细探查。
剑刃是试过了,肯定是劈不断的,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张无惮苦思半晌,眼睛一亮,他点燃一支烛火,将倚天剑横向举起,使烛火、剑身、他的双眼成一线,一寸寸细细探查。
来来回回查了几遍,在剑柄与剑身交界处,张无惮觉察到在某一个特别的位置,透过剑身投射过来的烛光有那么微妙的一点点不同。
似乎这一线剑身的材质同其他地方别有不同。张无惮一手举着倚天剑,将蜡烛抬高,在那处地方滴了两滴蜡油标记,这才把蜡烛移开了。
他举得手都酸了,却顾不得甩手歇一歇,就迫不及待拿着紫薇软剑,运起内力,向着那处地方重重砍去。
这次发出的声音同第一次略有不同,张无惮接连砍了十余次,这才总算纵向砍开了一个小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