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毕,慕晓枫便不再过问此事。
大门外,慕永朝被慕府的下人当场打得抱头鼠窜,最后只得一边护住头脸躲避棍棒一边放狠话,“你们还有没有教养?还有没有一点风度了?我诚心诚意前来吊唁,你们居然这样待客,你们……”
“还不走?”有小厮一声冷喝将他故意高声叫嚷盖了过去,手里棍棒朝着慕永朝身上又招呼了过去。
最后,慕永朝只能灰溜溜的拂袖走了。
有了慕永朝这个前车之鉴,与慕府有嫌隙的,想要趁机前来暗中作乱的,掂量一番之后也就悄悄歇了这心思。
后面的事,都办得十分顺利,慕晓枫亲自扶灵送赵紫悦出殡之后,这病似乎也有了起色。
不过,府里刚刚办过丧事,府里气氛自然还是低迷压抑的。
雅竹院里。
慕天达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以前看起来儒雅俊朗的脸,此刻除了尖削憔悴外,那双以前总是温和令人舒服的眼睛,这会却成了空洞茫然黯淡无神。
“爹爹,”慕晓枫迈进偏厅,一眼看见他木然呆坐的模样,心头一痛,鼻子不禁立时泛酸。她暗吸口气,努力将心头酸楚悲伤压下去,“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爹爹。”
“啊……是晓晓?”慕天达看见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茫然转过头来,声音悲怆,“什么事?”
慕晓枫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半垂眼眸里却忽地掠过一抹厉色。
“爹爹,我想问一问,姜夫人未出嫁之前,是不是与娘亲闹过什么不愉快?”
“姜夫人?”还沉浸在丧妻之痛无法自拔的慕天达,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实在想不出这是哪一路神仙,“是谁?”
少女一噎,看见他黯然神伤的模样,只好暗下叹息一声,才缓缓道,“就是姑母慕美素。”
说实在话,不是为了提醒他,她绝对不乐意唤那个女人一声姑母,即使是在背后称呼一声,她也不愿意。
一个二十几年没有联系的女人,突然与老夫人亲若母女携儿带女的入住慕府,这势头怎么看都不寻常。
而且,她这段时间虽然脑子浑浑噩噩,却还不至于忘记因为这个女人后面所惹出的事。
待她身体好转,她再慢慢收拾不迟。不过眼下,最好先弄清什么纠葛前事为妥。
骤然听闻慕美素这个名字,慕天达还是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原来你说的是她。”
慕天达声音低而沉,眼睛微微眯起,似是陷入了久远而模糊的回忆中。
半晌,才缓缓道,“你娘……她脾气好,为人又大度,跟慕美素能结什么怨。”
慕晓枫狐疑的看着他,“没结怨吗?”
瞧那个女人嫁出去之后就从来没有再联系娘家的做法,就知道这话不可信了。
也许,那些往事在他眼里看起来是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可在女人眼里看来,兴许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爹爹再仔细想一想,就算是一些小事也无妨。比如当年,她是不是曾经与娘亲起过争执?”
“小事?”慕天达看她一眼,神色怅然隐含痛苦,想了一会,才道,“你这么说,还真有件小事。”
慕晓枫心头一紧,随即坐直了身子,“爹爹还记得详细是什么事吗?”
慕天达陷入回忆里,眼神遥远而迷离,开口,语气也透着飘忽之感,“哦,就是她出嫁时,嫌嫁妆少了。”
“那时候我还是个芝麻小官,俸禄不多,家里原本就没剩什么值钱的。若不是因为你娘亲嫁给我的时候带来大量嫁妆,日子还得苦下去……。”慕天达沉绚在回忆里,眼神怀念又苦涩深深。
“你娘亲素来是个大度的,当时给她准备的嫁妆,大部份就是从她自己带来的嫁妆里出的,”慕天达叹了口气,“这件事,你娘亲根本没有做错,只能说人心不足。”
才落下埋怨。
这是典型的升米恩斗米仇,无偿给了你,这是情义。却被当成理所当然,还倒霉的被怨恨上了。
难怪那个女人会一嫁出去就再也不与娘家联系,果然是跟老夫人一路货色,这两个女人倒还真“情同母女”。
慕晓枫只能说,这件小事果真侧面证明了慕美素是什么人品。
“还有别的事吗?”
慕天达看她一眼,又默然想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大概没有了。”
“你知道的,你娘亲为人和善又大度,一般情况下她总是能忍则忍能让则让的。”
少女心下又酸又苦,看来爹爹也是知道娘亲默默为他付出多少。
“爹爹,虽然娘亲如今去了,可你还有我和哥哥,你要振作起来,别再让自己难过了。娘亲在天有灵,她也一定希望我们都活得好好的。”
“嗯,我知道。”慕天达含泪颤颤抬手,轻轻抚落少女柔顺发丝,“是爹爹不好,让晓晓担心了。”
慕晓枫顺势撒娇的拉了拉他袖子,“爹爹知道就好。”
出了雅竹院,慕晓枫俏脸便沉了下来。
既然有了嫁妆结怨在前,她不相信以慕美素那样的人品会没有后续作恶。当然,她并不认为自己父亲会隐瞒,一定是有些事连父亲也不知道。
不然,慕美素当时因为嫁妆不合心意就怨上她娘亲,又怎么可能不对老夫人怀恨在心。
当年,究竟还有什么隐蔽的事与娘亲有关?
慕晓枫仰头望了望天,天空阴沉沉的,风雨欲来却又欲坠不坠的态势。
她心情烦躁,闭了闭眼睛,便打算回枫林居。
不过想起一事,她就在小道一块石头坐下。青若见状,便心疼得要上前数落她,“小姐,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能坐在冰凉的石头上,还是让奴婢扶你回去吧?”
“不用,”慕晓枫掠她一眼,想起那件事,眉梢便勾出隐隐森然,“让红影来见我。”